蘭芙蹲下身為花點鋪平窩,嘴裏還在兀自呢喃,「許是小五家的大黃狗咬的,明日我去他家找他!」


    祁明昀眼皮一跳,未再多言,進了房中歇息。


    「誒等等。」蘭芙好似想起了什麽,欲叫住他,房門卻已大閉。


    她垂下腦袋,暗道,還是等明日給他罷。


    今夜依舊疾風驟雨,祁明昀睡得不安穩,到了後半夜,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一瞬間似乎有無數隻冰涼的手在拽他入無間深淵。


    陰柔的聲音貫耳:「殺了他,殺了他,你們當中隻能活一個。」


    「別殺我,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逃出去……」


    一雙朦朧的淚眼在望著他。


    可他疼,好疼,疼得放不下手中的刀。


    尖細之音越發悽厲,「你不殺他,那便等死罷!」


    於是,疼痛化為敲髓吸骨的利刃,斬斷眼前溫熱的脖頸。


    幾粒藥扔在他腳邊,他匍匐在地,如獲至寶。


    眼前又忽有白光晃過,是那夜,雨中奔逃。這次他死於亂箭之中,被萬箭穿心。


    他捂著胸口猛烈喘息,驚醒時,有鳥雀停棲在未合攏的窗欞上,外頭已天光大亮。


    疼,毒發作了,好似變得沒有規律。


    如無數生著利齒的蟲撕咬著他的肺腑,腦中宛如在劈山倒海。


    他拿起枕下的短刃匕首,毫不猶豫地對著尚未癒合的手腕刺下一刀。自已賜予的疼痛真實得讓他舒暢眯眼,至少,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昨夜雨聲淅瀝,擾得蘭芙未得安眠,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是以今日她並未起太早,直到腹中作響,才穿衣起身。


    今日不知怎的來了興致打扮,特地挽了個蝴蝶髻,還上了些淡色妝粉。


    她拿著昨晚欲給祁明昀的紗布,想去看看他可曾起身,卻見對麵房門仍舊緊閉,不禁暗暗思忖:


    這富家公子錦衣玉食慣了,吃不下粗茶淡飯,想來也是個幹不來粗活的。可如今兩張嘴吃飯,手頭更是拮據,等再過幾日便與他商量,教他幹些活。


    開了大門,她欲抱把幹柴生火熬米粥喝,走到窗下才發覺他房中軒窗半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她覺得不對勁,即刻放下幹柴,透過窗向屋裏望去。


    男人神情痛楚,俊秀的眉頭蹙成一團,正仰躺在床前,用尖刀剜著自己的血肉。


    她何曾見過有人自己這般傷自己,頓時腳底顫麻,渾身發冷。


    「誰?」


    祁明昀察覺到窗前有人,淬滿幽寒的目光冷冷一掃,眸中猩紅湧動。


    蘭芙被他這聲質問嚇到了,忙將手中的紗布從窗口扔給他,慌張蹲下身,擠出細聲軟語:「疼、疼嗎?」


    祁明昀壓下眸中的陰沉,拾起掉落腳邊的一卷紗布,紗布潔白無瑕,清晰可見沾了一抹緋紅的胭脂,他用拇指輕撫,還帶著她身上殘餘的幽香。


    抬眸望去,窗台邊隻露出女子圓潤的腦袋。


    因那絲香,他稍稍鎮定心神,卻還想索取更多來撫慰心口灼熱的痛,朗聲道:「多謝阿芙,可我左手不便,可否勞煩你來替我包紮一下?」


    第004章 山藥糕


    「好。」蘭芙見他這般痛苦難耐,心也跟著一揪,顫著聲,「我能進來嗎?」


    「多謝阿芙。」


    祁明昀斂整衣衫,已然起身坐到桌前,示意她進來無妨。


    這間屋子原本是收拾出來作客房的,裏頭隻有一張床與簡單幾樣木質擺設,蘭芙對房中陳設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在木櫃旁找到一方竹凳,在他身前坐下。


    垂在桌上的那隻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指尖卻在滴血。


    再往上,傷口處血肉翻凸,殷紅可怖。


    她起了幾次勢,不敢伸手接過紗布,滿腦子是他持刀自虐的畫麵。


    「你可是怕我?」祁明昀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幽黑的眸子似能洞悉她的心神。


    「傷我的刀上有毒,我剜開血肉,是欲擠出毒血。」


    蘭芙抿了抿唇,怪不得他要自己傷自己,心中泛起一絲愧意,後悔昨日將那包治傷藥放了回去。她並不知傷他的利器上有毒,以為隻是些皮外傷,否則定會為他尋藥。


    可如今既已知曉,錢財又怎抵人命關天,她聲色急促,「表哥,你這樣不行的,我帶你去鎮上的醫館治傷罷。」


    「你忘了,我不宜到處露麵。」祁明昀話語淡淡。


    心中卻落下一塊巨石,他的謊言,塵埃落定,已經在這個女子心中紮根。


    她在為他心急,替他心憂。


    蘭芙關心則亂,想起他還有仇家在外頭尋他,「那你可知這是什麽毒,我去為你買藥。」


    祁明昀回絕:「不必了,已是多有叨擾,怎好再讓你破費,萬幸毒血已被我擠出,將養一段時日便已無大礙。」


    「你可當真?人命要緊,不可胡來。」蘭芙眸子一沉。


    「當真,這種毒我見過,尋常之毒,擠出毒血便無事了。」


    她雖鎮定頷首,卻仍暗暗後怕,「那你下次莫要再傷自己了。」


    「好,我不會了。」


    他如今已經找到了比傷自己更管用的法子,為何還要傷自己。


    蘭芙將藥酒點拭在他傷口上,為了擦拭到整塊傷口,她站起身,挨近他身前,卻不覺袖口婆娑過他胸膛,混雜著脂粉香的幽淡氣息便順勢沾染上他的衣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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