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安寧聽說公公身體有恙,盡管她一萬個不想再踏足趙家堡,但是,心裏到底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畢竟是趙家的媳婦兒,肚子裏懷的是趙家的骨肉,那是孩子的親爺爺。於是,經過一夜的糾結,當趙家偉正待出發時,安寧說想與他一道前往趙家堡探望公公。


    “老公,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老人家生病了,我也該去看看才對。”


    “不用,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病。你好好在家安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你不能東奔西跑了。”


    “可我……我心裏也過意不去呀?我還是跟你去一趟吧。”


    “你可不能去!你……你要是去了,家裏人會生氣的,他們會怪你不好生養胎,還亂跑。聽話,安心待在家裏,我會盡快回來的。”


    “說的也是哦,他們會怪我不好好養胎的。好吧,那你替我問個好。”


    “嗯,我會的。乖乖待在家裏。你要是覺得悶,可以叫你的閨蜜來家裏陪你說說話。”


    “嗯?你不是不喜歡她們來家裏嗎?這回怎麽這麽大方了?”


    “我……現在情況不同嘛。你現在懷著孕,隻要你高興,我哪裏還會計較這麽多?再說了,我知道你的閨蜜又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沒關係的。”


    趙家偉生性就不好客,這回為了成功把安寧撇下,也是什麽都舍得讓步了。


    當趙家偉驅車來到趙家堡時,在亂石坡上就遠遠的看見了趙家院的門外核桃樹下,有一個身形高大的姑娘在梳頭。


    那姑娘坐在核桃樹下的石凳子上,她解開長長的辮子,散落在身後,左手從身後抓一小撮長發到麵前,右手拿木梳,一下下地梳,從頭到尾。


    那動作簡直跟趙家偉母親的動作一樣一樣。跟大姐和二姐也一樣,好像所有女人梳頭的動作都十分的統一,又都統一的喜歡在院門外,大樹下,或坐著梳頭發,或站著梳頭發。


    以前楊雪也是這樣的。


    他見過的女人中,就唯獨一個人不一樣,那便是安寧。她什麽都不一樣,包括給他的感覺,也都跟他接觸過的所有女人不一樣。


    安寧不會坐在外麵梳頭發,也不會用他家裏的木梳梳頭發。安寧是在寢室裏把自己拾掇完整才會出來見人的。她總是帶著自己的梳子和自己的一整套護膚品。


    安寧從來不化妝,不擦粉,不抹口紅。但是她護膚的工程可是比化妝都還繁瑣的,也絲毫不得馬虎。做完護膚的工程,那皮膚可就細潤光滑,那觸感嫩得像嬰兒的皮膚。


    安寧梳頭可就簡單了,用小梳子或頭刷,三兩下,梳順了就了事,不用仔細地編成長辮子,隻是隨意披在肩上即可。


    有時候,為了方便也會隨意紮個低馬尾,或是高馬尾的。她的頭發長度從來也不過肩去。


    小洛跟大姐二姐們一樣,沒有那麽多的護膚品,頂多就用一瓶什麽霜的,濕潤一下皮膚。但是她們卻經常的塗脂抹粉,臉上總是肉眼可見的,有的擦幹粉,有的擦濕粉。脂粉也總是卡在皮膚上,這兒一團,那兒一團,抹不均勻,使人看了不由得著急,總想替她們擦幹淨。


    見過安寧那毫無瑕疵的皮膚,趙家偉一看到小洛臉上的粉,難免心生嫌棄。看到小洛那高大豐滿的身影,趙家偉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安寧那清麗的影子。


    他一時也對自己產生了不解,為何家有麗人,卻還無法堅決地抵抗父母為他安排的小洛?


    他與小洛就在原本屬於他和安寧的那個房間裏像夫妻一樣同居在一起。可也僅僅隻是同居而已,下了床他對小洛完全沒有了感覺,甚至覺得她十分的礙眼。


    趙家偉不喜歡小洛進進出出的在趙家院裏,在自己麵前晃悠。雖然,小洛都是勤快地幫著家裏忙事情,趙家偉卻覺得她不該在趙家院裏存在。


    家裏人都把小洛當成目前趙家正兒八經的媳婦,可在趙家偉這裏小洛依然什麽都不是。


    趙家偉在老家住了兩個晚上就感覺膩了,又毫無留念地離開了趙家院。仿佛多待一分鍾,他都不情願。


    可隔上一段時間,家人一召喚,他還是又回去住上兩晚。


    那天早上,趙家偉剛起床來到院子裏就看見小洛蹲在自來水管邊上,在那裏幹嘔不止,他原本沒想理會她,可終究覺得這樣忽視她,好像做得有點過分,便生出些許的過意不去來。於是他淡淡問了一句:


    “咋啦你?”


    “咳咳……沒……沒事兒,就是有點惡心。”


    “哦。”


    趙家偉沒在意地進了堂屋裏,在暖烘烘的火塘邊坐下來。今年這倒春寒來得有些猛,早晚都僵手僵腳的,農村人家家戶戶還離不了火塘。


    仿佛要來一場三月飛雪的節奏。


    老族長坐在上位,離火塘最近的地方,抽著他的長煙杆子,“呼……啪,呼……啪”很有節奏地猛吸一陣,嘴邊也沒見冒出多少煙來,可旱煙氣味兒卻濃烈得很,整個火塘上空都充滿了。


    母親撿了兩顆熱乎乎,顏色鮮亮的生雞蛋從外麵進來,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這老母雞不到窩裏去下蛋,偏要把蛋下在核桃樹下的石板上,差一點就給“叼梁子”叼走了的話,一邊熟練地將雞蛋放進了牆上的白色布袋子裏。


    布袋子裏裝了三分之一的蕎麥殼,是專門用做儲存雞蛋的。在趙家偉記憶裏,這個布袋子像是自古已有之。


    叼梁子,指的是黃鼠狼。趙家院裏裏外外的,隨時隨地會蹦出一兩隻來,見了人就閃躲起來,不見人就賊頭鼠腦地在院子裏四處偷望。


    對麵的亂石坡上就有很多的叼梁子,肆無忌憚地上躥下跳,倘若人類不攻擊他們,它們就自在隨意,一點也不怕人,也不躲人;若人們想要去抓捕它們,它們也能很靈巧地就躲開去,不會那麽容易讓人們捉到的。


    “小洛呢?叫她來烤火吧,外麵冷得很,我看今早菜園子裏還打霜呢。這鬼天氣,都打春了,還冷成這樣。”


    趙家偉母親見趙家偉一個人進來烤火,有些責怪他不懂體貼人。


    “她在水管那兒吐呢,說有點惡心。”


    趙家偉說的輕描淡寫,趙母和老族長聽了,卻四隻眼睛都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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