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柱香後,兩人終於偃旗息鼓,達成了一部分的共識,定下了初步的戰略。


    三人又就著目前的兵力以及剩下的糧草存量等敲定了反攻穗州的確切時間,商討了具體的方案,兵力部署及人員遣派,最後定下方案時才齊齊鬆了口氣。


    邱瑩沒忍住感嘆:「還好還好,王爺你沒同方郡主打起來,否則我都不知道幫誰。」


    貼地的矮腳桌上,青瓷的茶盤規整放置,蕭子衿給自己沏了一杯,睨邱瑩一眼:「誰是你老大?」


    方詩踹他一腳:「老大怎麽了?我和邱瑩還好姐妹呢,是吧。」


    蕭子衿翻了個白眼,提前同她打招呼:「對了,穗州收復後我得帶季鈴回鄢都一趟,不出意外的話應當不會耽擱太久。」


    方詩抻著腳,姿勢放鬆又散漫:「為了西北軍備你是得回去一趟了。放心,有邱瑩同我在,夠了。」


    「不止是為了這個。」蕭子衿卻問,「你記得我二姨母嗎?」


    方詩有點印象。


    她幼時入宮,拜見陳皇後的時候曾見過對方一麵,還被塞了一小袋的琥珀糖。時隔多年,方詩已不記得她的長相,卻還記得她溫暖帶著糖香的手心。


    「她留了個孩子。」蕭子衿道,「如今人在鄢都,嫁入了劉家。還為我傳了些鄢都的消息過來,隻是鄢都到底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我不大放心。」


    方詩行軍打仗也好些年了,什麽事兒都見過,隻驚了一下就跟上了他的思路:「也是。鄢都如今怕是比西北還緊張。嘖,找誰都行,怎麽找了個劉家人,是哪個?」


    「劉向。」


    方詩咽了口口水,不大確定道:「你的小表妹眼光這麽……特殊?罷了,你走之前知會我一聲就行,橫豎如今北境還有我父親在,我不急著回去。」


    蕭子衿同她一碰杯:「辛苦。」


    ……


    冬日的北原總是亮得早,暗得也早。


    三人出來這會兒天色已經半沉,隻留下了些許的餘暉墜在天盡處和山巒一色。


    季遠之就打著傘等在門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蕭子衿出來便露出一個含蓄溫柔的笑:「阿楠,我來接你。」


    蕭子衿一碰他握著傘柄的手,果然冰涼涼的,指節都凍得有些僵硬泛青。


    蕭子衿皺起眉,明明自己在冰天雪地裏行軍打仗時候都不覺得苦,這會兒心頭卻泛了酸,針紮一樣疼,他用自己的手將季遠之的手包住,嗔道:「接什麽?我又不是不識路。」


    季遠之不大在意地笑笑,目光清澈又溫柔,像條見到主人歡快搖尾巴的幼犬:「我知道,就是想來接你。」


    再鐵石心腸都扛不住如此,蕭子衿本來心疼地有些火氣,聽他這麽一說耳側紅了,唇角挑了挑,又被強壓了下去。


    站在旁邊像個明亮的大太陽的方詩牙疼般「嘶」了一聲,貼在邱瑩旁邊同她耳語:「我有點牙疼。」


    邱瑩捂著眼睛小聲地贊同:「我也有點疼。」


    方詩摸摸自己臉,還挺納悶。


    她同蕭子衿明明早年都是狗嫌雞厭的,怎麽如今對方都有小王妃了,她連個拉拉手的人都沒有。


    「我長得也不差,怎麽沒人喜歡?」


    蕭子衿問:「不是你放言,想當你相公的得至少能打得過你的時候了?」


    方詩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想起來了:「我好像確實是這麽說過來著。」


    見季遠之不大明白,蕭子衿便問他:「你去方家時候看到放在院子中至少一人高的闊刀了嗎?」


    季遠之「嗯」了一聲。


    對蕭子衿提起的這個,他倒是影響深刻——那把闊刀和他差不多高,若是立起來,光刀身就能到他的下顎,刀身厚半指,寬兩掌有餘,重達七十多斤,能一次性拍飛數人。


    他在方府時曾聽小侍女自豪地講過,方詩帶著這把闊刀幾乎單挑了方家軍全軍上下。


    隻要是被她打過的,誰聽見她名字都得腿抖。


    蕭子衿壓低聲音,貼在季遠之耳側:「方帥起初讓她比武招親過,她拎著那把上去的,愣生生給人家拍飛下的擂台,昏了足足三天,方帥賠了不少銀子。」


    邱瑩捂著眼睛耳朵卻一直豎著,聽完小聲同方詩確認:「真的???」


    方詩尷尬地撓頭:「這不是他們不經打嘛……」


    邱瑩默默後退了一步:「郡主實乃女中豪傑,邱瑩自愧不如。」


    蕭子衿被倆活寶弄得無語,叮囑了邱瑩一句讓她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和季遠之一同打著傘走了。


    腳下的雪層有半個手掌的厚度,一腳踩下去鬆鬆軟軟。


    兩人身量都不小,共打一把傘就顯得傘麵下格外擁擠。


    季遠之左手半摟住蕭子衿,手掌虛虛蓋在了他的左肩上,防止他左肩被打濕。


    「雲清呢?」蕭子衿問。


    【作者有話說】


    方郡主(不可置信臉):不是,大家都掏鳥窩拎瓦片,憑啥他蕭子衿有老婆????


    季(溫柔賢惠臉)端正坐


    蕭(捂著腰)


    第80章


    雲清如今自然被安置在了屋裏,由季鈴在旁看護。


    他被季鈴封了身上五大穴,又以金針疏脈,這會兒還在屋裏昏睡著,少說也得個把時辰才能轉醒。


    「雲公子急血攻心,如今已被阿鈴處理好了,現在還在屋裏昏睡。」季遠之溫溫柔柔回答,握著傘柄的手不經意一動,露出手腕處猙獰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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