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同他碰了杯:「客氣了,你西北要是被攻破了,下一步就得到我們北境了,就是早晚問題,沒啥可謝的。」


    「不過……」蕭子衿頓了下,「現在糧草是主要問題了。」


    方詩一口茶水還沒咽下去就扭頭噴在了地上,她擦了擦嘴,不可置信:「……沒飯吃?」


    蕭子衿也沒隱瞞,點點頭:「差不多。雖然前幾日剛收到了潮州江家送來的一些糧草,但估計也就能挺一段時日,軍中開支本來就大,舉江家之力,到底也就是杯水車薪。」


    方詩哭喪著臉訴窮:「那咋整?先說好哈,糧草我們北境也不夠,朝中不知道犯什麽毛病,打上去要軍備的摺子隔三差五不是哭國庫空虛就是說過些時日,我們北境現在也捉襟見肘的,上個月才剛用了我姐的嫁妝。」


    她一口氣說完都不帶喘的,一看就沒少同朝中哭。


    蕭子衿嘴角一抽:「你同朝中也這樣哭?」


    方詩唉聲嘆氣:「那可不?朝中要個糧餉和要他們的命一樣,我爹和我隔三差五換個人上摺子,結果那群人和滾刀肉一樣,今年年初的糧餉至今都還沒發下來,我娘都賣了自己不少首飾補貼軍中了。」她不屑地嗤笑一聲,「不然你以為那會兒小皇帝召我我幹啥過去,還不是實在沒銀子了,再這樣折騰下去,讓軍中都互啃同僚得了。」


    蕭子衿也無奈,他幾月前回鄢都其實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倒是和方詩同病相憐:「沒準備和你要錢。」


    方詩明顯鬆了一口氣,坐姿都放鬆了:「那就好。」她眼神又一下疑惑起來,「那你準備咋整?我記得你府中也沒什麽銀子了吧?」


    說完她就瞥了眼老老實實賢良淑德地坐在旁邊的季遠之,琢磨了一下:「你小相公……」


    季鈴一歪頭,擦去嘴角的餅幹屑:「藥穀好像也沒什麽銀子……不過要是阿楠哥哥要的話,去整一點也可以哦。」


    反正鄢都高門大戶那麽多……


    季鈴正琢磨著帶點啥好東西去「隨便逛一逛」,就看旁邊的自家哥哥一點頭。


    「若是需要的話得讓阿鈴回一陣子鄢都,用不了多久,她動作快。」


    季遠之說完轉向季鈴,溫柔問:「是嗎,阿鈴?」


    旁人看不出來,但季鈴同他多年兄妹,怎麽看不出來自己臭哥哥的潛台詞。


    那眼神寫滿了:就是殺幾個人罷了,別磨磨唧唧耽誤事情。


    ……臭哥哥。


    季鈴一鼓腮幫子,下巴一抬,嗔道:「怎麽不是哥哥去?」


    季遠之溫柔笑容一緩:「阿鈴?」


    季鈴癟嘴:「好嘛,我去就我去。」


    蕭子衿無奈地看著蠢蠢欲動心裏全是惡毒小心思的兩兄妹:「別亂來。」


    他輕輕叩著桌子:「既然阿詩你在,等戰事稍穩我得回一趟鄢都。」


    「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們享受了那麽久的富貴榮華,也該為國為民出點血了。」


    方詩看他眼中暗色一閃,咂巴下嘴叮囑:「到時候可別忘了分我北境一成哈。」


    季鈴失落地「啊」了一聲:「不用我去嗎?我知道有幾家的小尾巴哦。」


    蕭子衿揉揉她的腦袋:「到時候阿鈴你同我一道回去。」


    季遠之款款提醒:「其實我也知道點,阿楠。」


    所以壓根不用季鈴去,帶他就行了。


    蕭子衿瞥了一眼他,問道:「方才你不是要阿鈴回鄢都嗎?」


    季鈴得意地哼了一聲,縮在蕭子衿身後,防止被季遠之打。


    方詩捂住眼睛:「行了,別在我麵前秀你倆鶼鰈情深了,給我安排個屋,我睡覺去,趕路了好段日子,困死人了。」


    蕭子衿起身去安置她。


    季遠之剛想跟,被他輕輕捏了下手,從他身側路過的蕭子衿低聲道:「遠之,辛苦了。」


    季鈴托著下巴,看著自己哥哥笑容都掩蓋不住了:「哥,收收表情,醜。」


    「……」季遠之給她額頭一下。


    天色稍稍亮起,雲層間透出了些許璀璨的晨光,連農戶飼養的雞都還沒打鳴,城門外頭的轟隆聲就再次響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躺下睡覺的方詩匆匆跟著蕭子衿去了城樓,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坎布拉爾粗獷魁梧的身材。


    坎布拉爾坐在馬上,身後是數以萬計的十三部落士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長刀一指:「給我攻!」


    【作者有話說】


    我是憨憨嗚嗚嗚嗚忘記刪前麵章綱了(鞠躬道歉


    第74章


    容歸跨坐在深褐色馬匹上,右手邊就是比他高了整整一個半頭的狼王坎布拉爾。


    兩人不站一起的時候看不出來作為同母血親的相似,如今站在一道,倒是能從臉上看出點端倪,大致的輪廓確實是有些相像。


    他左手上的木板已經拆下,就是手背上還留有一道剛長出新肉的疤痕。


    暴雨似的飛矢從他身後不遠處朝著滄州城樓咻地飛去,大小不一的落石從投石機上拋出,從他的頭頂上飛過,幾乎能聽到那破空的聲響。


    容歸站在原地有些焦躁,他和蕭子衿多年好友,也曾共同遊山玩水,自然是認得出對方的,哪怕隔著這一道寬闊的渡河。


    被他的情緒感染,身下的馬匹也有些煩躁地踱起步,不安分地動了動,短促地籲了兩聲。


    坎布拉爾斜睨容歸一眼:「卓也,你要是沒法麵對你的朋友就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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