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荷想到自己要去市裏,不能陪在孩子的身邊,心裏有些擔憂的叮囑兒子:「一會媽媽就去市裏了,你一個人在這邊,要照顧好自己。放學了要是沒時間回來做飯,就到外麵去吃,不要餓著肚子了。沒錢就跟我說,我給你送回來。」她手上還拿著丈夫公司那邊給的幾萬塊賠償款,這筆錢她不打算花,準備留給兒子上學也好,做生意也行,總之都是她的孩子的。


    「好,媽媽你不用擔心我吃飯的問題,我餓不著的。」許晏寧讓他媽媽盡管放心,誰餓肚子都不可能是他餓肚子的了。


    在許晏寧和他媽媽說話的時候,蕭屹就在埋頭吃著碗裏的麵,聽著女人用溫柔的聲音叮囑許晏寧。似乎曾經,也有人用這樣溫柔的聲音跟他說過話,但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小的時候是在鄉下跟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他兩歲大的時候他媽就跟著他爸到了外頭去打工了,女人每個月會回去鄉下一趟看他。記憶裏,那個女人每次回去看他,都會給他帶許多好吃的東西。


    在他七八歲大的時候,蕭屹記得那會他還在上小學一年級,一天他爸從縣城回來老家,說他媽跟人跑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天的情形,他奶奶一聽到這個事情就在罵他媽不要臉,他爸也是罵,罵得特別的難聽。隻有他自己不相信,他媽跟人跑了的這個事情。


    但是不管他信不信。從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回來過了。


    在他媽媽離開的第二年,他爸在外頭又娶了一個老婆,同年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個男人從來都不怎麽管他這個兒子。一直到他上初中的時候,他爺爺和奶奶送他到縣城,他爸這裏來讀書。他剛來的時候是和小後媽還有便宜妹妹住在小樓那邊的,不過這中間發生了一件事,他爸打了他一頓後,就讓他住到了回收站的破房子去。他自己也不想回去小樓那裏麵對那對惡毒、充滿算計的母女倆,他就一個人住在回收站那裏了。


    隻是現在,他連那個破舊的小房子都回不去了。


    一直住在許晏寧這裏,吃住都是花的別人的錢,雖然許晏寧一再讓他放心住,但是他心裏還是有很大的壓力。他想賺錢,他想獨立,他想誰也不靠。


    「叩叩——」


    就在他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伸來的手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敲了兩下,提醒他,「趕緊吃麵,我們要走了。」


    「哦。」蕭屹趕緊的三兩口把碗裏的麵扒拉進嘴裏,心裏還在想怎麽賺錢的事情。


    許晏寧把鍋裏剩下的麵條和麵湯倒到了外麵的狗盆裏去給大黑吃。大黑剛來的時候不吃他給的東西,現在見到他也會衝著他搖尾巴,吃他給的食物了。


    果然,這隻狗和他的主人一樣,一旦跟人熟悉了,防備心就會下降不少。


    等到蕭屹吃完麵條後,兩人把碗筷拿到廚房的水槽裏扔著,許晏寧讓蕭屹不用洗,「放學回來再洗吧,趕緊走了。」


    「哦。」蕭屹把手放在水龍頭下洗了洗,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一下,跟在許晏寧的身後出去。


    ***


    三人一起下樓的時候,許晏寧還幫他媽媽拿了一下行李下樓,蕭屹扛自行車,沒手。至於大黑,就被他們關在走廊外麵看家了,不讓大黑跟著他們去學校。


    出門的時候白小荷戴上了兒子給她買的口罩,遮住了臉上還沒有完全好的淤青。到了樓下,她接過兒子手上的行李,跟兒子說:「你倆快走吧,我自己在後麵慢慢走就是了。」


    「那行,媽媽你到了市裏的車站,就問問車站裏頭的保安或者是車站門口擺攤的小販往哪走。我們的店就在車站對麵,很好找的,磊哥一整天都會在店裏,你去就能找到他了。」許晏寧叮囑他媽媽道。


    「嗯,我知道了,你倆快走吧。」白小荷擔心兒子上學會遲到,催促兩個孩子趕緊走。


    許晏寧這才坐上了自行車的後架上,讓蕭屹走。


    站在後麵的白小荷看著兩個孩子騎著自行車離開了,她自己一個人提著一個大袋和一個小袋,手裏還提著一個水桶,水桶裏放著一些日用品。一些能帶的小東西她就自己先帶過去,省得到了市裏去還要花錢另外買了。


    她自己一個人提著東西出來到外頭的路邊等車。臉上戴著口罩後,她也不是那麽害怕出來外麵了。


    等了一會才等到去往市裏的公交車過來。


    白小荷就伸出手出去外麵招了招,在公交車停靠穩了後,她就提著東西上了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車子走了後,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風景。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的心裏有一種自己在跟這座小城、在跟她自己的過去道別的感覺。


    這一天的清晨,她一個人獨自離開了這個她從出生就在這裏長大的小城,離開這個有她和丈夫相遇和相愛回憶的小城,也離開這個記載了她許多歡樂和悲傷記憶的小城。


    也許,她以後會很少回來這裏了。在這一刻,白小荷的心裏有一種這樣的直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悲傷,還是應該感到輕快了。


    就在他媽媽搭上公交車去往桐城市的時候,許晏寧這一天順利進來學校了。這一天早上,他沒在學校門口看到那些在這裏等他的人,許家那幫人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轉換別的方法找他了。但是不管哪一個,他都不認為許家的那幫人會不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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