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易容改扮,接人出發。


    這些耗時足以讓平江府官差手裏的火把像是星星一樣散布開來。


    由內排查,由外控製進出,這布防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要求了快,就很難再要求全麵。


    所以大部分的兵力都優先布防在了四方城門。


    當車輪轆轆,兩個佩劍的青年駕著馬車到了西城門時,守門的黃魯虎精神一振,手中長刀一橫。


    “現在已禁止出城!停車下馬!”


    先說話的人是簡單,他英挺的眉眼十分鎮定地望向守城的士兵:“我們急著去為曹通判送一份藥。”


    黃魯虎手中的長刀垂了幾分:“曹通判?”


    單簡手執著馬鞭,露出紈絝張狂的模樣——他並不擅長這樣做,所以表情有些僵硬。


    周圍的火把很亮,亮處越亮,暗處也便越暗。


    單間在簡單的身側,臉上蒙著暗。


    他厲聲道:“臨安府曹通判的夫人得了重病,我們葉公子遣人去送獨門秘藥,人命關天,你們敢攔?”


    “哪位葉公子?”


    “葉紅!”


    葉紅這個名字,在平江府很少有人不知道。


    每一個平頭老百姓提起這個名字,就會想起他宗室子弟的出身。


    其實葉紅的父親早就辭官歸鄉,並且因為納妾,不懂經營等等緣故,敗落了不少家財,即便是葉紅如今辦起了一些商號,經營著紅葉書舍,但比起當年王府的鼎盛,如今說一句家道敗落不足為過。


    可是葉家的人脈和名望尤在。


    黃魯虎豎起來的濃眉落了下來,但依然神色嚴肅:“可有能證明身份的信物?”


    若葉紅真的是遣人去給曹通判送藥,根本不必到拿信物證明這一環節,早就會有文書口令讓黃魯虎放行,但是他們本來就是為了製造混亂拖延時間,所以——


    “葉府的名字就是信物!”簡單非常裝不慣這樣耀武揚威的樣子,他想著,既然早晚是要動手引起騷亂的,還費那麽多話幹什麽?


    這樣想著,他拔出了手裏的劍。


    “讓開!人命關天,不然我們就要強闖了!”


    城門處短暫的嘈雜後,盾牌長槍一一架起,黃魯虎還顧忌著葉府的名頭,沒有貿然出手,然而簡單的劍卻已經舉起——這下還有什麽好說的?


    “先製住他們,再找葉府討說法!”


    西城門這一場武鬥騷亂傳到其他三處城門,有人覺得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反而更加嚴格防護,有人則分潤了一些兵力過去,以免不測。


    平江府的府軍兵力有限,城中大多數人去守城門邊角,搜查的隊伍隻有六隊,各隊十三人,乍看很多,其實分散到整個平江府,排查起來根本無法做到無死角。


    對於蘇夢和王虛空而言,避開搜查隊伍的行進路線,就像是飲茶吃飯一樣容易。


    他們甚至可以在行進的同時壓低聲音講話。


    主要是蘇夢在講。


    “胞中,會陽,章門,承漿,至眉心穴轉督脈,再行走‘魂門’‘魄門’……”


    王虛空在後方扛著轎輦,可以聽得出來蘇夢是在講一種高深的行功路線,但他對於武學理論的了解並不深,因此聽不出來什麽,也不敢開口貿然打斷。


    蘇夢字句清晰,說完了這一串冗長複雜的行功路線後,詢問道:“記住了嗎?”


    轎輦內傳出龔俠懷略有些疲憊的聲音:“記住了。”


    “好,王虛空,你來扛轎輦。”


    王虛空一怔,旋即感受到轎子向上一抬,他一瞬間心領神會,俯身向前幾步,抬臂向上一頂,便從轎輦的後端變成了頂在了正下方。


    唉,王虛空有些憂鬱地想,蘇姑娘有沒有記得,我的腰在與她打鬥的時候扭傷了一下?


    而原本在前方的人則是抬起轎子,騰出雙肩後,便向上一躍,宛如一條自水麵折身躍起的魚兒,青色的簾子隻微微一抖,她便已入了轎子。


    雖然轎輦內昏暗無光,但蘇夢還是瞧清了龔俠懷蒼白的臉色。


    筋脈俱斷,丹田被廢,髕骨被傷,這些都不足以讓龔俠懷如此虛弱,讓他虛弱的是體內的暗傷,一個沒有內力的人硬扛著這些暗傷,就像是持續掉血的慢性死亡。


    她隻能慶幸她營救龔俠懷及時,牢獄的人以肉體折磨逼供為先,還沒有用難解的奇毒,不然收集藥材解毒在逃亡路上又是一件麻煩事。


    “屏氣凝神,我來為你運功。”


    轎輦內的空間狹小,蘇夢索性徒手拆了座椅,王虛空看著轎簾掀開,幾塊碎板飛出,無聲落在鋪著淺淺積雪的屋脊上,他張張嘴,有種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的衝動。


    如果蘇夢能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或許可以貼心為他解釋,這種衝動叫做吐槽欲。


    但她現在全神貫注,無暇顧及其他,盤腿坐在龔俠懷身後,前者上衣脫下,露出尚存著兩道猙獰血洞的肩脊。


    她掌心抵在對方後心,運功行氣,開始為對方注入真氣。


    龔俠懷蒼白的麵色泛起病態的酡紅,然後額頭漸漸滲出汗水,頭頂熱氣蒸騰,隱約成霧霞之象,竟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就進了入定的狀態,不愧是中原武林的翹首人物。


    蘇夢緩緩睜眼,收回雙手。


    其實在察覺到龔俠懷傷勢的時候,她就有一種錯覺。


    這世上能救龔俠懷的人很少很少,或許……隻有自己了。


    丹田被毀,《憐花寶鑒》裏有奇法可治。


    筋脈被斷,《神照經》裏有法門可醫。


    而這兩本秘籍都已被她研讀通透。


    髕骨被剜的傷,憐花寶鑒上記載過草原上一種對骨傷有奇效的黑玉草,蘇夢懷疑‘黑玉斷續膏’便是以此為材料的,在絕代雙驕的世界,花無缺為憐星找來了這種草藥,這個世界應該也能找到這種藥。


    她現在教給龔俠懷的是憐花寶鑒上的法門,這個法門最大的難點其實是真氣行走經脈重塑丹田的劇痛,若是忍不了這劇痛,行功稍有遲滯,便會前功盡棄,反而加重傷勢。


    龔俠懷丹田空空,第一縷真氣要以外人相助,隻要他行功不斷,以憐花寶鑒的這套奇法,這縷真氣不僅不會消耗,反而會在他丹田重塑鞏固後化為己用。


    原著裏的龍小雲都能利用此法重塑丹田,沒道理意誌和天賦更勝一籌的一代大俠龔俠懷做不到。


    唉,加油呀,龔俠懷,或許是上蒼想讓我來救你,才讓我一到這世上便遇見了嚴笑花,讓我一時衝動去監牢看見了你。


    蘇夢悄無聲息地出了轎子,還未去關心一下王虛空的看不出腰線的腰,鼻息間已聞到了一種氣味。


    硫磺的氣味。


    ‘巫巫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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