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劍僮將長劍舞的密不透風,遠處,盧九鞭氣定神閑,並未有插手的打算。


    他站在那裏,本就是一種幹擾和威懾。


    柳餘恨若是一人應對這五名劍僮,不出二十招就能破出重圍。


    可是現在因為蘇夢在側,他重守而輕攻,三十六招下來,依舊是僵持之勢。


    偏盧九鞭還在一側以言語相擾。


    “柳餘恨,青衣樓的耳目遍布中原,你就算能躲這一時又如何?何苦為了一個女人不斷逃亡?”


    “我們也不是要你們的命,隻不過請你做一件事而已。”


    柳餘恨不為所動。


    能困住他的從不是金錢。


    既然蘇夢說了‘別去’,那麽他便沒有去的理由。


    他卻沒有意識到,蘇夢的臉色已更沉。


    她不喜歡這種自己成為了別人的負累和軟肋的感覺。


    她本是為了讓柳隨風不死而拒絕對方接受這個委托,可若是因為自己,反而讓對方陷入了危機之中,那反倒有種本末倒置的感覺。


    這一刻,蘇夢看著五名劍僮的劍,忽然福至心靈一般,有了一種感覺。


    那是隻有她這樣死過的人,才容易瞧出的破綻。


    因為死過,所以懼死。


    因為死過,所以不懼死。


    這兩種極端的情緒都曾在她身上體現過,正因如此,她比常人更容易看到‘死’!


    可就在看到‘死’的同時,她也看到了‘生’。


    絕處逢生。


    在這短短的一瞬,蘇夢忽然從柳餘恨的身後走出,將自己的身體毫無防備地露了出來。


    柳餘恨大驚。


    五名劍僮則是大喜。


    果不其然,五柄軟劍抓住這絲破綻,齊至蘇夢的後心,前胸,額頭,頸側,膝窩。


    柳餘恨沒有想到蘇夢會忽然現出這樣大的破綻,一時回轉不及,隻來得及擋住那刺向她膝窩的一劍。


    眼見那另外四劍刺向蘇夢,柳餘恨目眥欲裂,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是這時,那一直旁觀的盧九鞭卻出手了。


    鞭影如蛇,卷向柳餘恨的右腳。


    柳餘恨不得不躲,因為他知道,若自己被卷中,更沒有救人的希望。


    這一刻,他的心已近乎死了。


    陣中,所有人都覺得蘇夢的死局已定。


    隻有蘇夢依舊鎮定,眼眸明亮。


    她隻做了一件事。


    一件很簡單,連剛會走路的孩童都會的一件事。


    下一刻,隻見陣中本是死局已定的女子一個縮身,如孩童般蹲在了地上。


    四名劍僮一驚,隻見那原本刺往後心的長劍與刺向前胸的長劍相擊,刺向額頭的長劍打在了刺向頸側長劍的劍身。


    若是柳餘恨沒有擋住那刺向膝窩的一擊,這一擊,則正好會被蘇夢蹲下身時橫在頭頂的長劍擋下。


    此時,正是土生金,金生水的兩劍擊向了水生木,火生土的兩劍,順生之陣陡然轉為順克之陣,土轉金,正是土弱,水轉木,則是木盛,弱土遇盛木,必被木所傾,與之同理,弱火逢盛水,必為水所熄。


    兩柄劍‘鏘’地被擊飛,連綿的劍勢一頓,五行劍陣頓破,四名劍僮各被對方所傷,蘇夢絕不會給他們重新擺陣的機會,但見劍光連閃,那兩名劍被擊飛的少女脖頸血線崩裂。


    另外兩名少年見勢不妙,正要閃避,卻見暗青色的光芒一閃,是已避過一擊的柳餘恨劍光連閃,取了二人性命。


    青蔥年華的少年少女,轉瞬便成了枯萎的花朵。


    蘇夢抬起左手捂住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的跳動。她想扯扯嘴角笑,卻笑不出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卻是她第一次殺可以稱作孩子的人。


    是恐懼後怕?還是激動興奮?


    她活了下來……


    江湖之間,生死無常,若想要別人的命,便要做好自己喪命的準備!


    殺人,並不是那麽可怕的事情。


    蘇夢緩和了神情,放下捂著胸口的左手,看向那唯一一名幸存的少女。


    這名少女正是之前托著金子的少女。


    她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此時瞪得更圓了,一對上蘇夢的視線,她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猛地瑟縮了一下,後退了一步。


    盧九鞭長歎:“這一記破局之法堪稱精妙,姑娘在五行八卦一道想必造詣頗深。”


    蘇夢道:“我不擅長什麽五行八卦,擅長的不過是死中求活罷了。”


    “好一個死中求活。”


    盧九鞭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老實,憨厚的麵龐。


    這副麵龐讓他的態度顯得格外的誠懇。


    “蘇姑娘為何不願讓柳公子接受青衣樓的招攬呢?”


    青衣樓?


    蘇夢心頭微動。


    在金鵬王朝的劇情裏,柳餘恨明麵上的身份是上官飛燕的人,在陸小鳳麵前表現的是與青衣樓敵對的。


    現在招攬柳餘恨,何至於用青衣樓的名號?


    蘇夢隱約其中有奧妙之處,按捺不提,隻淡淡道:“既然有您這樣的高人,又何必用得到柳大哥呢?”


    盧九鞭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奇異。


    “這當然是因為,有些事情,隻有柳公子才能做。”


    柳餘恨道:“我倒是知道,眼下就有一件我才能做的事。”


    盧九鞭問:“什麽事?”


    話落,他已拔劍而起。


    可第一劍卻並不是刺向盧九鞭,而是刺向了一旁瑟縮畏懼的少女!


    那少女連抬劍都未能抬起,便被一劍刺穿心脈,死不瞑目地仆倒在地!


    蘇夢愕然,可她委實說不出什麽話,因為她知道,柳餘恨之所以刺出這一劍,是為了她。


    若不把此人殺了,柳餘恨便無法專心來對付盧九鞭。


    盧九鞭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他沒有說話。


    他隻揮鞭。


    他的鞭子可以在一塊嫩豆腐上擊碎一朵花,而豆腐絲毫不破。


    也可以隔著數層瓦,隻擊碎最底下的一層。


    江湖上用鞭子的人裏,他絕對是排的上名號的。


    他敢肯定,若自己的鞭子打在柳餘恨身上,少說也能打斷他腸穿肚爛。


    鞭影詭譎,倏忽而至。


    然後是劍光,奪情的劍光!


    柳餘恨的劍穿過了鞭影,欺身而上,劍光與鞭影攪在一起,反倒像是劍光纏住了長鞭!


    情本就是可以纏人的。


    須知奪情劍曾經的名字,叫做多情劍。


    多情豈不是最纏人,最惱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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