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漸沉盯著身邊人看了一會兒,眼底漾著不易察覺的愉悅。


    隻是當視線落在車窗外的後視鏡上,透過鏡麵看著飛速退去的氣派豪宅時,眼底的情緒又迅速被幽暗沉重的回憶覆滅。


    臉上的笑意也漸漸隱去。


    二十多年前,有人向他保證「會把你從這裏帶出去」。


    從那一刻起,他就在等待有人帶他「逃出去」。


    二十多年後,他終於等來了這個人。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解漸沉蹙著眉,直接將它關了機。


    景繁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舉動,腦子裏想的都是接下裏該去哪裏。


    「私奔」是一時興起,其實他也沒想好出來後怎麽辦。


    不過解家老宅距離市中心有一定的距離,單趟車程就要一個多小時,有時間慢慢想。


    經過漫長的車程,他們終於進入了繁華的街市,景繁也想好了要去做什麽。


    他把車停在路邊,讓解漸沉在車上等他,自己則下了車。


    等他再回來時,手裏就多了一個方形盒子和一束鮮花。


    「有點晚,隻能買這種了。」景繁癟了癟嘴,有些不太滿意。


    現在太晚了,很多蛋糕店都已經打烊,還開著的店鋪也不再接單定製,隻能買這種現成的小甜品。


    解漸沉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看著透明盒子裏巴掌大小的精緻蛋糕,眸底泛起一片柔軟:「我很喜歡。」


    望著alpha彎下的眉眼,景繁鬆了口氣,將花放到了車後座。


    看著那捧花束,解漸沉有些意外:「接下來去哪?」


    景繁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確實還有個地方要去,隻是他不太確定自己的決定合不合適。


    他注視著alpha的眼睛,回答:「靜思園。」


    話音剛落,解漸沉又是一怔。


    坐在駕駛室的人咽了咽口水,緊張地看著他。


    景繁怕自己會變成多管閑事。


    良久的沉默後,alpha揚起了唇角:「好。」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景繁如釋重負。


    靜思園是一個存放骨灰的地方,付新雪的骨灰就放在那裏,這是他從係統那得來的消息。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一處偏僻的建築前停下。


    景繁將後座準備的花塞到了解漸沉的手中:「嗯……我在外麵等你。」


    alpha垂著眼眸看著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臉側凹下去的酒窩:「我很快出來。」


    景繁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用很快也可以。」


    「好。」解漸沉輕笑一聲。


    現在很晚,幾乎沒有來探望的人,alpha捧著那束花,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去。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原來他記得如此清晰。


    沒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她的位置。


    雖然付了管理費,但無人問津的牌位還是落了一層灰。


    牌位上的人像一如小時候最後見的那一麵,解漸沉盯著那張灰濛濛的年輕的臉,罕見地有些走神。


    母子倆二十年後的再次見麵,依舊無話可說。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解漸沉將懷裏的花放到供奉的位置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景繁靠在車外搓著手指,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出來了,他走過去,眼神裏帶著關切。


    解漸沉快步走近,拉住了他的手,感受到指尖的冰涼,他微不可聞地蹙了蹙眉:「怎麽不在車裏等?」


    「沒事,不冷,」景繁回握了一把,最終沒有多問,「那我們走吧。」


    上車後,景繁看了一眼時間,現在距離零點還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他隻稍加思索了一番,便載著人離開了骨灰堂。


    等車子再次停下時,是在一個公園的停車場。


    透過車窗,看著那一排鬱鬱蔥蔥開滿白花的薑蘭木,解漸沉挑了挑眉。


    景繁解開安全帶,舔了一下嘴巴:「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裏。」


    這是兩個多月前,兩人從醫院出來後暫時停留的公園。


    景繁拿好小蛋糕,拉著解漸沉找到了當初他們剝栗子的位置。


    時間掐得正好,還有五分鍾就到零點。


    景繁把蛋糕拿出來,插了根蠟燭上去,期間解漸沉準備幫忙點燃,卻被他攔了下來。


    alpha有些奇怪。


    兩人就這樣幹巴巴地等了幾分鍾,直到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了第二天,景繁才點燃蠟燭。


    看著這一切的解漸沉,眼裏的不解變成了意外。


    景繁將小蛋糕舉到alpha的麵前:「新的一天開始了,生日快樂,快許願。」


    搖動的燭光下,那雙眼睛真摯而透亮。


    解漸沉恍然間像是被閃爍的燭火燙到,快速眨了眨眼睛。


    視線從麵前的蛋糕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對麵人的臉上。


    就這樣不知道看了多久,景繁忍不住小聲提醒:「許願之後才能吃蛋糕。」


    纖長的眼睫輕顫了兩下,隻是alpha的視線卻並未移動分毫,眼裏的渴望與眷戀交織翻湧。


    景繁有些受不住這濃烈的情感,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目光。


    又盯著看了一會兒,看著麵前人火光下泛紅的臉頰,解漸沉輕笑出聲:「好了。」


    「許好願了?」


    「嗯。」


    「那好吧,不能說出來,不然就不靈了。」景繁騰出手撓了撓發燙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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