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主事的狗東西,給我押過來!”


    範永鬥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了這句話。


    範出根本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刻帶人去把範家鹽業主事的掌櫃黃步喜帶了過來。


    一進門,黃步喜直接跪倒在地上:“老爺!小的無罪!小的無罪啊!”


    範永鬥看到他的反應,直接被氣笑了。


    “好好好!”


    “你自己說說,你為什麽無罪!”


    黃步喜抬起頭,一臉委屈的說道:“回老爺的話!”


    “原本各地的分號,都按照老爺的吩咐,鹽價不斷上調,每天也是定時定量出貨!”


    “可是自從五天前起,本來在山西各地已經快要滅絕的私鹽販子,再次猖獗起來!”


    “而且,他們的鹽,遠遠比咱們的幹淨,還比咱們的鹽細,甚至比青鹽都要好!”


    “咱們的鹽價原本是一百二十文一斤,可是他們直接定價五十文一斤,還不限量供應......”


    “各地分號堅持了兩天,實在沒辦法.....”


    “小的曾把消息遞過來,您卻一直沒給答複......”


    “小的隻能擅自做主,要求各地分號也降價銷售......”


    “哪知對麵一降再降,現在已經跌到十五文至二十文不等了......”


    範永鬥麵目猙獰,惡狠狠的問道:“私鹽販子?”


    “哪裏的私鹽販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各地分號養的人,是吃幹飯的?還有官府那邊,沒去稟報?”


    自從範永鬥拿到了長蘆鹽場和河東鹽池的獨家經營權,他就拉起了一支私人的鹽丁隊伍。


    這支鹽丁隊伍,專門用來打擊私鹽販子。


    而且,他還花大力氣喂飽了各地的巡鹽使,官府也和他穿著一條褲子。


    所以說,山西境內的私鹽販子早就幾乎絕跡了。


    黃步喜趕緊說道:“老爺!小的也是跟著您這麽久的人了,怎麽可能這點事兒都想不到?”


    “發現私鹽販子的第一天,我們各地分號的鹽丁就出動了,可是卻都是有去無回.....”


    “官府那邊也派了人,和咱們的鹽丁一樣......”


    “據僥幸逃回來的人說,這些私鹽販子手裏甚至還有火銃!”


    嘶.....


    範永鬥倒吸一口涼氣。


    他覺得事情麻煩了。


    其實真要論起來,官府巡鹽史手下的官兵,戰力真的比不上範家自己養的鹽丁。


    之所以花大力氣去喂飽這些官兵,為的就是他們身上穿著的官皮。


    可是自己手下的鹽丁還有官府的官兵,竟然被私鹽販子全都幹掉了!


    這些私鹽販子的實力,恐怕都能超過韃子和二韃子正規軍了吧!


    從哪裏冒出來的這麽多厲害的私鹽販子?


    範永鬥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黃步喜察言觀色,知道範永鬥已經明白了當前的處境,於是接著說道:“老爺!”


    “您是知道的!”


    “老百姓買一次鹽,可以吃很久!”


    “咱們之前突然限售,本來的確能起到漲價的作用!”


    “可是現在這些私鹽販子不僅降價,而且不限量供應,一旦老百姓真的開始屯鹽......”


    “恐怕咱們哪怕降到十文之下,短時間也不會有什麽銷量了.....”


    “所以小的沒收到您的指示,隻能擅自決定,讓各地分號跟著降價出貨,減少庫存......”


    就連範永鬥也不得不承認,黃步喜的處置措施很得當。


    哪怕就是他親自處理,恐怕最多也就是這個結果。


    忽然,他眉頭一皺,想到了剛才自己沒注意到的一個細節:“等一下,你說你前幾日就給我報告過,我沒有召見你?”


    黃步喜點頭道:“是啊老爺!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後來一想,或許是您和諸位老爺,都忙著糧價的事......”


    “範出!”


    範永鬥把頭轉向了範出。


    範出心領神會,立刻命人,把這幾天負責給花廳傳遞消息的下人,全部召集了過來。


    沒多會兒,一共四個內宅的下人,在花廳裏站成了一排。


    “狗東西,滾過來看看,你那天的消息,是交給誰的!”


    雖然黃步喜處理的不錯,可是鹽價暴跌還是讓範永鬥看他很不順眼。


    雖然被罵成了狗東西,黃步喜還是心中一鬆。


    他明白,自己算是過了這關了。


    把傳遞消息的下人叫進來,這就是打算要找這些人的麻煩了。


    他手腳並用的爬到了範永鬥身邊,站起身來抬眼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老爺!不是他們!”


    “那天,小的是把消息交給內宅的小廝範十二的!”


    範出一聽,也是愣了一下。


    雖說這些天,範永鬥等人都是在花廳裏等消息,可也沒人專門注意過,到底是哪些下人來送消息的。


    在他們眼裏,這些下人根本不算是人,隻是些能幹活的物件兒罷了。


    範永鬥看向了老管家,皺著眉頭問道:“範十二呢?”


    老管家走上前,有些不安的回答道:“回老爺的話,前幾日範十二的確在此負責內外院的消息傳遞!”


    “可是幾天前,他突然向小人告假,說是家中有人生病,想回家看看,小的就同意了.....”


    範出在旁邊接口道:“沒錯叔父,就是因為範十二不在,侄兒看人手不夠才主動代為傳遞消息的!”


    範永鬥的眼神立刻就變了,死死的盯著老管家問道:“這個範十二,是誰送進府裏來的?”


    老管家喏喏不敢說話。


    範永鬥站起身來,直接就是一腳踹倒:“來人,把這個老東西弄出去狠狠的打一頓......”


    老管家慌了,趕緊砰砰磕頭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小的說,小的現在就說......”


    “這個範十二,半年前應征了咱們府裏的雜役......”


    “兩個月前給小的送了五兩銀子,小的看他做事勤快,為人活套也算是忠厚,就把他調進了內院......”


    範出在旁邊低聲道:“叔父,要不要派人去這個範十二家裏......”


    範永鬥已經氣到渾身發抖了:“家裏?哼,恐怕連他那個家都是假的!”


    不過,抱著僥幸的心理,範永鬥還是派了幾個下人,去範十二家裏走了一趟。


    半個時辰後。


    下人們來回話,範十二在府裏應征時留的地址,早已人去樓空。


    聽街坊鄰居說,這家人隻是半年前短暫在那裏租住過,根本不是常住在那裏。


    聽到結果的範永鬥,長歎一聲,吩咐下人把老管家帶出去狠狠的抽了一頓。


    沒想到,日防夜防,結果他自己家裏進了鬼,這才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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