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姚家,一家人聚在一起開會。


    胡芬芳先開口道:“三妮啊,你這個病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家裏不給你治,是治不好的,反正你都這樣了,你就下鄉去吧,就當幫幫你二哥。”


    姚大強:“三妹,你放心,你的好,哥都記著,以後你走了,哥會年年祭拜你的,以後也讓孩子給你燒紙錢。”


    胡芬芳聞言,沒好氣的地拍了他一下,這腦子不好使的,這說的啥話,這不是擺明了,他們想讓三妮死在鄉下嗎?


    他們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表麵不能說出來啊,這個笨孩子。


    胡芬芳拉著清沫的手,訕訕道:“三妮啊,別聽你二哥瞎說,他不是那個意思,他隻是想說不管怎樣,全家都會記得你,你別多想。”


    姚父:“三妮,你放心,我讓你媽給你五十塊錢,你下鄉了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到時候在鄉下找個人嫁了,留個一兒半女的,也不枉費你來這一遭。”


    姚大妮:“三妹,這幾天我的床就給你睡,我去住宿舍,這有五塊錢,你拿著,也算姐給你的一點心意。”


    四妮:“三姐,喏,這一塊是我的私房錢,給你,我也不記恨你打了我,你下鄉以後好好的。”


    姚小強:“三姐,我沒啥給你的,你放心,我長大了會好好孝順爸媽的,你別擔心家裏。”


    清沫:...


    她啥話都還沒說,他們這是已經給她安排好了?行吧,他們高興就好。


    接過兩姐妹給的三塊錢,又伸手朝著胡芬芳道:“行吧,你們既然想讓我下鄉,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要260塊,除了知青辦補貼的50塊,你們再另外給我210塊,不然我是不會去的。”


    一聽這話胡芬芳就炸毛了,給50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要210,這不是讓她割肉?


    胡芬芳:“三妮,你是不是瘋了,家裏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哪裏來的錢給你,再說你下鄉用得了那麽多錢?”


    清沫冷笑“媽,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從小到大沒過幾天好日子,就想這幾年過幾天舒心的,有吃有喝的,將來死了我也甘心,你們不想給也行,我倒是要看看我這身體下鄉,政府是不是要逼我去死?”


    清沫不是不想要更多,但這個家也沒多少錢,以後她還得在這生活呢,也不能一下子榨幹了,260主要也是250不好聽啊。


    姚父冷眼看著,好像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女兒,都是自己的種,知道她得病要死了,他們也不是不心疼。


    隻是十根手指有長有短,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孩子是注定得不到公平的,既然她身體已經那樣了,為這個家犧牲點,也無所謂了。


    倒是沒想到了,十幾年默默無聞,從沒反抗過,如今要下鄉了,也要死了,這個女兒反倒是支棱了起來。


    看得出來不給錢,清沫是不可能下鄉的,沉默良久姚父還是拍板道:“給她,去拿給她。”


    胡芬芳雖心有不甘,但丈夫都發話了,隻能氣呼呼地回房拿錢。


    清沫靜靜地坐著,眼神平靜地看著眾人,拿到錢後,清沫轉身回房了。


    第二天上班的早出去上班了,兩個小的也不在,家裏就剩下清沫了,她還有幾天就下鄉了,誰也不願意去招惹她,畢竟人都要死了,她要是瘋起來,誰攔得住?


    清沫悠哉悠哉拿出一份豆漿油條吃,吃完去胡芬芳房裏,找到戶口本就出門了,直接去了知青辦事處。


    直接開門見山,不去下鄉。


    接待她的大姐一聽,臉色就不好了。“小姑娘,名已經報上去了,不去是不可能的,這是國家政策,你得支持啊,你要是不願意去,就是思想有問題,得發配農場的啊。”


    清沫掏出醫生開的證明往上一放,虛弱地說:“同誌,不是我不願意,我是被人偷偷報名頂替的,國家說的是知識青年下鄉,我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可不是知識青年,你看病曆,我就要死了,你們這不是逼我去死嗎?我要找領導,我要舉報。”


    大姐一看病曆,果然蓋了醫院的公章,這一個病秧子馬上要死了,這下鄉幹嘛啊?這不是添亂嗎?可這麽大事,她也做不了主啊。


    “小姑娘,你別急,這事我也第一次遇見,名報上去了也改不了,這樣吧,我給你找領導,看看怎麽辦。”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病曆上明明白白寫了,活不了幾年了,不能受刺激還不能幹活,真要讓這姑奶奶下鄉了,那不是草菅人命嗎?


    再說下鄉了的,還能辦病退回城呢,這姑娘這病可是不輕。


    知青辦的領導很快就來了,一聽情況,也覺得棘手,畢竟名報上去了,清沫看他們這麽為難。


    咱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就拉著一起去公安局舉報吧。


    實名舉報,姚家父母草菅人命,讓一個沒一點文化的病秧子,代替兒子下鄉。


    這是欺騙國家,欺騙政府,讓這樣的人下鄉,不是拖農民兄弟的後腿嗎?


    這事就得鬧,不鬧不行,不鬧人家就不管,清沫直接帶著公安和知青辦的人,就去了機械廠。


    姚父還不知道廠長找他什麽事呢,進去一看見自家閨女和穿製服的公安,頓感大事不妙。


    一聽事情緣由,就隻推脫,與他無關,反正給姚三妮報名的不是他,就算報名的不是他,那他也是知道此事的,還是得嚴肅批評。


    又去紡織廠找了胡芬芳,胡芬芳當場腿都嚇軟了,直說自己錯了,再也不敢欺騙政府了。


    這事其實也不是大事,主要還是家庭矛盾,還沒造成嚴重後果,對姚家父母批評教育一番就算了,畢竟是人自己家的孩子。


    難就難在這下鄉問題,非讓她去就是讓她去死,再說清沫也咬死了不願意去,能怎麽辦?總不能真讓人去死。


    最後清沫的名字還是撤下來了,改成了姚大強,兩全其美,讓該下鄉的人下鄉去,病秧子就在城裏養著吧。


    姚父姚母不僅被公安批評了,更是被廠裏通報批評了。


    這下好了,他們出名了,都知道他們是苛待女兒,送女兒去死的父母,名聲也算是壞了。


    這年頭這種事很多,大多數也都是這樣的人,但誰也不會擺在明麵上。


    擺上台了,大家雖然是一樣的人,但該唾棄的還是得唾棄,就為了證明,我跟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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