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北。


    蔚藍的天空盡頭,一座座高山連綿起伏。


    然而在那高山之後,一片混沌的迷霧卷動,仿佛一道道無時無刻不在拍打著大夏邊境,想要將大夏侵蝕的海潮。


    幸好大夏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屏障籠罩,將這片蔚藍天空和群山與那迷霧阻絕。


    任憑迷霧的浪潮如何洶湧,就是無法逼近大夏分毫,隻能盤踞在大夏國境之外,猶如一道沒有盡頭的白色圍牆,順著大夏邊境,蔓延至遠方。


    “前麵就是安塔縣了。”


    天空中,幾個身影飛速朝著迷霧的方向逼近著。


    雖然一年以來,執行任務過程中,【破曉】小隊眾人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迷霧了。


    但是每一次看到這副場景,都猶如隔籠觀猛虎,感覺十分心驚。


    誰也不知道大夏邊境的“牢籠”還能夠困住這隻猛虎多久,也無法預料某天迷霧會不會突然暴漲,衝破大夏的禁錮。


    林蕭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思緒。


    “再有幾分鍾應該就抵達安塔縣了,咱們先去本地的守夜人據點看一看。


    待會兒在縣城外就先降落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群眾恐慌。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任務已經開始,時刻保持警戒!”


    不多時,眾人腳下已是一片茂密的林海,在林海之間,有一座小城,宛若鑲嵌在林海之中的一枚寶石。


    林海上蒸騰的水汽形成了團團雲霧,身處上方俯瞰而去,宛如人間仙境一般。


    安塔縣由於地處大夏最北端,這裏的氣候條件十分極端,常年都是零下幾攝氏度,進入叢林中以後溫度則更低了幾分。


    蒼翠的林海之上已經掛上了一層白霜。


    好在林蕭他們這個特殊小隊經過一年來的磨煉,實力也得到了守夜人高層的認可,行動起來為了減少與當地守夜人溝通上的麻煩,並不需要隱藏身份。


    身上暗黑色的守夜人鬥篷幫他們隔絕了大部分外界環境的影響。


    北國的嚴寒對於他們來說,倒也不構成困擾。


    而這麵鬥篷,便是作為第五支特殊小隊專門定製的。


    鬥篷整體呈暗黑色,猶如夜幕,隻不過在後背中心部分有一個白色的圓形圖案,還會隨著不同角度光線的折射,在白色中映射出不同的色彩。


    好似晨曦降臨大地之時劃破黑暗的那一縷晨光,此為【破曉】。


    圓形圖案之中隨著光線角度改變映射出的不同色彩,代表著的則是【破曉】不同成員力量所代表的不同顏色。


    “降落吧,祈墨。”


    溫祈墨點了點頭,周圍一片立方體空間輪廓閃過一股淡灰色光芒。


    空間之中的眾人隻覺得身上傳來一股失重感,身體開始向著下方飛速墜落而去。


    溫祈墨再度向上抬起手,【破曉】眾人又感到腳下升起一股托力,當腳尖即將觸及地麵的時候,下墜之勢已經完全消除,平穩落地。


    林七夜有些驚訝地看向溫祈墨和小隊其他人,發現大家麵色毫無變化,顯然是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不由得對溫祈墨稱讚道:“沒想到空間之力你已經用得這麽熟練了。”


    之前林七夜還奇怪呢,別的特殊小隊都是搭乘運輸機前往任務地點,但是他們好像都是自行前往,原來是有著這樣更便捷的方法。


    天空之上降下幾道身影,落入了安塔縣幾裏外的森林當中。


    陳牧野由於身體為符傀,太過顯眼,所以暫時藏身到了事務所裏。


    半個小時後,眾人穿過了安塔縣縣城,來到了安塔縣的最邊緣處。


    幾人站在一座又矮又破的二層小樓房前,躊躇了起來。


    “林隊,這裏確定是守夜人據點?”溫祈墨遲疑道。


    環顧四周,除了荒蕪的樹木就是老舊的泥土小道,方圓三公裏之內,就隻有這座二層樓房孤零零地佇立在這裏。


    林蕭看著手機上的信息,開口道:“應該就是這裏了,守夜人的應該消息不會有錯。


    安塔縣的守夜人小隊包括隊長在內也就兩人,而且似乎都隻有池境。


    咱們一起進去有些過於興師動眾,待會兒就我、紅纓、七夜和祈墨上去就行。老趙和湘南觀察一下四周,老陳的形象太過顯眼了,先在事務所裏避一下吧。”


    林蕭一串命令下達後,【破曉】小隊眾人十分有秩序地四散而去。


    林蕭帶著幾名隊員向著二層小屋走去。


    “安塔縣護林局?”看著小屋門前的牌匾,紅纓疑惑開口道。


    林蕭笑著解釋道:“掩人耳目的,像咱們在滄南市不也以事務所自居嗎?裏麵正好有人的樣子,咱們進去吧。”


    ……


    安塔縣護林局內。


    一個裹著軍大衣,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拍著暖氣片,眉頭緊皺。


    “這玩意兒怎麽又壞嘞?不中用啊。”


    “我們這裏太偏僻了,管道老化嚴重,這也很正常。”


    男人身旁,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拎進來一個火爐,將其放在了他和男人之間。


    在辦公室中央局促地蹲下身來,搓了搓雙手,放到火爐邊探了探,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暖意之後,才舒服地吐了口氣。


    “我說李叔,咱們就不能提申請調到城裏嗎?這每年一到冬天暖氣管道就被凍壞,誰受得了啊?”


    德陽一邊研究著暖氣管道,一邊看了看年輕人,歎了口氣,眼裏有些歉意地說道:


    “不成……若是林子裏出現了什麽事,咱們在這裏還能提前防範,要是搬到城裏去的話,一旦出了問題,就來不及了。”


    年輕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是一看到李德陽身上打了不知道多少個補丁的軍大衣,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嶄新暖和的大衣,話到了嘴邊怎麽都說不出口。


    隻能默默低下頭,不停搓著凍紅的雙手,在屋子裏不停走動著。


    沒有暖氣,這隻小小的火爐也隻能讓屋內的溫度升高些許,對於緩解寒冷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他隻能靠著不斷走動來讓自己的身體盡量暖和一些。


    李德陽搗鼓了半天,暖氣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隻能放棄掙紮,走到房間邊緣一塊小黑板前,妄圖用思考上麵的東西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感覺少冷一些。


    這塊黑板也是從安塔縣一間廢棄的教室裏拿來的,隻剩下半截,尖銳的邊緣處掛著幾縷蛛絲,黑板上則是遍布裂紋。


    在黑板上用一枚圖釘釘著一張安塔縣周圍的森林地圖,上麵用紅筆勾勒出了各種密密麻麻的標記和符號。


    “小陳啊,你來和叔一起研究研究,我總感覺那玩意兒的位置好像不太對,你數學好,幫叔算算。”


    陳涵歎了口氣道:“李叔,那可是川境以上的神秘,咱們境界不夠,研究了有啥用啊?”


    “你這娃,誰說沒用的?”李德陽鼻孔裏噴出兩道白氣,正色道:


    “雖然咱們倆解決不了,但是支援申請已經發出去了,上頭會派出特殊小隊前來支援我們的,人家大老遠地過來,咱們不能隻是坐享其成啊,也得出一點力氣不是?”


    李德陽看向地圖,從黑板下方的凹槽裏掏出一支紅色記號筆,在地圖上寫了兩下,發現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痕跡,隻能將筆尖放在嘴前哈了一口氣。


    再在地圖上書寫的時候,墨痕稍微清晰了那麽一些,李德陽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一邊寫著筆記,李德陽一邊語重心長地開口道:“這幾年啊,咱的大夏境內神秘出現的事越來越多了,還得時刻提防著外邊那些鬼佬們偷襲。


    高層和特殊小隊們的任務可重嘞,咱們先摸清楚敵人的路數,也能給人家省點時間省點力不是?”


    陳涵看了看他們這所謂的守夜人據點,又看了看李德陽落魄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流浪漢呢。


    於是他忍不住說道:“那他們身處高位,責任重一點不也正常?你看我們,都快被凍死了,連自己的生死都難以保證。”


    李德陽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小陳,不是這麽個理,別看人家看起來光鮮亮麗,可人家經曆過的生死比我們這輩子見到過的都多嘞。


    當然咱也不是貶低自己,叔想告訴你的是,困苦隻是一時的,我們既然作為一名守夜人,履行好自己所處位置的職責才是首要。


    守夜人沒有高下之分,隻有職責上的區別。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羨慕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人。


    隻要自己努力,誰說麻雀不能變鳳凰?你說叔說得對不對?”


    見陳涵沒有回話,李德陽轉頭看去,隻見這小子,身子蜷縮在火爐前瑟瑟發抖,出神地注視著爐中的微弱火焰,也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進去了幾分。


    李德陽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聽進去就沒聽進去吧,李德陽雖然嘴上總教育陳涵,可心裏疼著這孩子呢,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兒子似的。


    陳涵說得倒也不無道理,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裏能談理想?


    自己已經是老輩子了,苦日子過慣了,但是陳涵還年輕,能夠忍受這裏的艱苦和他待在這裏這麽久,已經難能可貴了。


    自己還能要求他什麽呢?


    李德陽放下了筆,心想著樓下幾把壞了的椅子就沒有必要修理了,用來給這孩子添些柴火好了。


    就在李德陽準備出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正在發呆的陳涵立刻驚醒,與李德陽對視了一眼。


    後者神情凝重,對陳涵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而他則從身後抽出了一把獵刀,在手中緊了緊,才緩緩打開門。


    他們這護林局一年到頭除了他們兩人,連隻鬼都見不著,總不可能說曹操,曹操到,那神秘這就找上門來了吧?


    就在李德陽打開房門,獵刀已經高舉在身後,然而下一秒,看到門後的四個年輕人,他卻愣住了。


    “你們幾位是?”


    一名黑發年輕人走上前來,伸出手開口道:“你好,我們是守夜人第五特殊小隊【破曉】,我是隊長林蕭,他們是我們的隊員。我們接到了你們的申請,所以組織派我們前來支援你們。”


    “原來是特殊小隊的同誌們,太好了,可把你們等來了!快快快,外麵冷,來屋裏暖和暖和哦。”


    李德陽熱情地招呼著林蕭幾人走了進來,在轉身的瞬間迅速給了陳涵一個眼色。


    陳涵心領神會,趁著李德陽和對方交談,吸引了注意力的間隙來到了房間一個角落當中,握住了一根繩子。


    然而,他們的這些小動作哪裏逃得過林蕭幾人的眼睛,溫祈墨正想說些什麽,被林蕭一個動作阻止了。


    “隊長,他們……”溫祈墨精神力蕩漾,聲音響在了林蕭的腦海中。


    “先看看再說,這點陷阱奈何不了我們。”


    幾人先後走進了屋內,李德陽在最後把門緊緊關上,然後對著角落裏的陳涵點了點頭。


    陳涵眼神一凝,手中用力一拉。


    “你們這屋裏好像也沒比外麵暖和多少呀……”


    溫祈墨跟在隊伍最後走了進來,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一花。


    一個巨大的繩網從天花板上罩了下來,與此同時李德陽和陳涵奮力地拉著手中的繩索,繩網迅速收縮著,很快就把林蕭幾人牢牢綁住了。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第五特殊小隊?就你們幾個毛小子?


    告訴你們,我大夏第五特殊小隊【藍雨】,早就覆滅了!別以為我們地處偏遠消息就不靈通了!想騙你叔,還是嫩了點。”


    溫祈墨眉頭皺了皺,開口道:“大叔,村裏還沒通網啊?雖然我們還沒轉正,但這一年也出了不少任務,不至於籍籍無名吧?”


    李德陽冷笑一聲道:“是,我們這消息是閉塞了點,但是特殊小隊哪能這麽輕易就被我們倆困住?你們是特殊小隊,那我們就是人類天花板了!”


    陳涵手握星辰刀,指向幾人,淡淡開口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溫祈墨連忙轉頭看向林蕭道:“林隊,還不說話嗎?我們都被當成不法分子了!”


    林蕭苦笑道:“好像咱們每次前往一個地方都會被懷疑一下,不過剛才這位大叔本來是手握柴刀的,結果隻是用繩網困住我們,說明他人還是不錯的。”


    林蕭眼底一絲火光閃過,身上的繩索,連同紅纓身上的,被火焰瞬間化為灰燼。


    見狀,溫祈墨身體周圍的空間扭曲了一下,人就來到了繩索外。


    林七夜腳下黑暗之色蔓延,將繩索吞沒不見。


    看著驚掉下巴的李德陽和陳涵,林蕭嘴角一翹笑道:“大叔,如果你剛才認為我們是敵人的話,我建議你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直接動刀,否則神秘可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感受著林蕭幾人身上散發的,足以秒殺他們氣息,李德陽要是還對他們抱有質疑,那就太老眼昏花了。


    “呃……小同誌說的是,剛才是我們唐突了,老李我給特殊小隊的各位道歉!不過這都是我的主意,和那孩子沒關係。”


    林蕭連忙擺手:“沒事,我們都習慣了……這一年,很多守夜人小隊見我們太過年輕,起初的反應都和您差不多。”


    紅纓和溫祈墨默認地點了點頭。


    “真是英雄出少年,是我老李眼花了。”


    李德陽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四處翻找起板凳,可惜找遍了整個辦公室,也湊不出兩條完好的凳子來。


    林蕭連忙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李隊長,我們先商量一下有關神秘的事情吧。”


    說完,林蕭直接席地而坐。


    見到這位年輕的特殊小隊隊長如此沒有架子,李德陽也放鬆了些,來到小黑板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真不好意思,也沒能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喝上杯熱水,那我就先說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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