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眼被炸毀了。


    被失控狂風壓在【無戒空域】邊緣的韓少雲,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風眼的防禦可以被那個少年破開,那巨大尺子和少年手中的吞噬力量究竟是從何而來?


    自己曾經作為守夜人的小隊隊長居然都沒能回想起這是序列幾號的禁墟。


    不過當下的局麵已經容不得他細想,抬起頭,他能夠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進入了這裏。


    韓少雲集中起精神力,身體周圍肆虐的狂風再次聽從他的調遣。


    目光看向了遠方,突然他瞳孔一縮,隻見一個身披軍裝的男人掀開了【無戒空域】的一角,渾身蕩漾著金色波紋,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陰沉著臉與他對視了一眼。


    韓少雲的心髒仿佛頓了半拍,眨眼間,那金色身影已經來到了自己麵前。


    那散發著金色波紋的男人眼中寒光乍現,如有實質般射入韓少雲的眼底,讓他整個人瞬間一寒。


    韓少雲也認出了他,他是上京市守夜人006小隊隊員,袁罡,也是新兵集訓的總教官。


    這個男人很強!


    袁罡揮出右拳,金色波紋震蕩,順著他的手臂蔓延到韓少雲身上,韓少雲一下子就被再次釘在了【無戒空域】屏障上,身後蕩起層層金色波光。


    砰!


    一聲巨響傳出,遠處維持著【無戒空域】的趙空城都為之一震,差點支撐不住【無戒空域】。


    袁罡宛如一尊人形戰佛,連續揮出拳頭,雙拳如同暴雨一般擊打在韓少雲的身上。


    韓少雲像是被機槍掃射般,身體不由自主地顫動,在他的身後金色波紋層層蕩漾,也變得越來越劇烈,隨著袁罡的不斷揮拳,激起了千層金浪。


    “不行了,我堅持不住了!”


    趙空城悶哼了一聲,雙手從告示牌上震落。


    【無戒空域】之上遍布起了蛛網一般的裂紋,隨著袁罡最後一拳落下,【無戒空域】應聲破裂。


    雪花再次落入這片狼藉的街區。


    幸好【大風災】形成的風眼已經被破解,殘留的颶風在【無戒空域】破碎的一瞬間四散紛飛,不過也隻是卷起了千堆雪,推倒幾塊告示牌,卷飛幾件陽台上的衣服,倒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袁罡一爪抓出,拎住了奄奄一息的韓少雲的衣領,半舉在空中。


    “原姑蘇市守夜人小隊隊長,現任【信徒】第十三席,韓少雲!下半輩子,你就在齋戒所裏好好悔過吧。”


    聽到這句話,韓少雲嘴唇微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麽,眼神之中露出一抹絕望。


    袁罡眉頭皺了起來,就在這時,一把刀刃刺穿了韓少雲的心髒。


    袁罡猛然回頭,看著握刀之人,眼裏浮現出一絲怒意。


    “陳牧野!你他娘的在幹什麽?!”


    陳牧野緩緩地拔出刺穿韓少雲心髒的直刀,淡淡說道:“如你所見,當然是殺了他。”


    “他已經授首,沒有了威脅,我們隻需要把他送入齋戒所,他的生死去留自會有人定奪,你為什麽還要殺他!”


    “他要殺我的人,他不死,我心難安。”


    陳牧野轉頭,目光掃過自己的隊員們。


    為了抗衡韓少雲這位海境的強者,也為了保護腳下的滄南市,吳湘南用完了川境最後一條命,溫祈墨被海境精神力重創,趙空城堅守【無戒空域】至力竭,紅纓也差點命喪龍卷風中。


    此刻,陳牧野已經有些理解了韓少雲當年痛失隊友的心情。


    也正是因為理解,他才會出刀殺了韓少雲,這既是給自己隊友們的一個交代,也是讓韓少雲解脫。


    袁罡看向癱倒在地的韓少雲,隻見對方口鼻之中不斷溢出鮮血,滿是血痕的麵龐上竟然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抬頭看了陳牧野一眼,陳牧野心領神會,將耳朵湊到了他麵前。


    “小心……【囈語】,他一定會來……找那個少年的……”


    韓少雲所說的【囈語】是古神教會之中更為強大的存在,這是條很重要的信息,無疑給他們眾人都提了個醒。


    “我明白了。”陳牧野神色凝重,朝韓少雲點了點頭。


    韓少雲逐漸灰暗下去的眼睛裏,短暫地閃過一絲神采,嘴裏低聲呢喃道:“青青,我來找你們了……”


    韓少雲說完,眼神之中徹底失去了神采,再也沒有了生氣,但是他的麵龐卻很安詳。


    袁罡和陳牧野沉默了許久,前者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陳隊長,不管怎麽說,你這事兒有些不合規矩了。”


    “如果覺得我做事不合規矩,你就去找紹平歌投訴吧。”陳牧野毫不在意地轉身,向著136小隊眾人走去,話音飄蕩在身後。


    “在滄南,我陳牧野,就是規矩!”


    袁罡注視著陳牧野離去的身影,許久,無奈歎了口氣。


    “這位的脾氣,還是這樣啊……火爆啊!”


    136小隊眾人相互攙扶著,注視著陳牧野走來。


    看著每個人身上都負了傷,又看了看在風雪中靜靜佇立的滄南市,陳牧野向眾人鞠了一躬,真誠道:“這次多虧了大家,讓大家負傷這麽嚴重,是我這個做隊長的責任。”


    眾人齊搖頭,紅纓開口道:“畢竟是海境,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而且,隻要滄南市沒有受到波及,就夠了!”


    “是啊,隊長你做得很好了,無須自責。”林蕭也笑著說道。


    陳牧野深深看了一眼林蕭,笑道:“其實這次,更多的還是要感謝你啊!小蕭子,否則大家的損傷隻怕會更加嚴重。看起來你的能力又有了進化,果然如當初料想的那般,是有著無限成長可能的禁墟。”


    眾人紛紛點頭,若不是多虧了林蕭將眾人從龍卷風之中救出,隻怕現在幾乎沒有幾個人可以站著說話了。


    “也是在那個關頭偶然有了一些突破。”林蕭撓了撓頭道:“都是136小隊的隊員,怎麽可能看著自己的隊友見死不救?而且大家都在拚死戰鬥,我也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隊長你說這話生分了。”


    陳牧野哈哈一笑,心裏又是欣慰又是感激。


    林蕭的心性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就好像他手裏的那柄巨尺一樣,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謙遜、沉穩、隨和,耐得住寂寞,吃得苦,他日後必然會光芒萬丈。


    說不定真的有朝一日,他能夠踏上人類天花板之上的高度,與那外神比肩。


    不知道到那時,看著一尊從未見過的神明誕生,那群外神將是何表情?簡直想想就覺得有趣!


    得此隊友,實乃人生之幸事!


    陳牧野拍了拍林蕭的肩膀,沉聲道:“從前,辛苦你了……”


    林蕭自然知道隊長所指,不過他卻並不在意過往,畢竟隊長守護的東西太多,但是由於一些特殊原因,他的境界停滯不前,讓他沒有太多能力去守護一切。


    他和吳湘南,一個人隻剩下最後一條命,一個人失去了……


    他們肩上的擔子太重,完全不是一個三線小城市隊長所應該承受的,但是他們依舊願意用盡全力去付出。


    所以林蕭理解他們。


    “無需道歉隊長,也不必給自己這麽大壓力。以後的世界,就交給我們年輕人來扛吧隊長!”林蕭開口道。


    陳牧野和吳湘南麵麵相覷,笑道:“我倆還沒那麽老吧?”


    紅纓也握著小拳頭跳了出來。


    “是啊,隊長,你們幾個老頭子以後別那麽拚了,我們也很強的好吧?”


    看著麵前一個個年輕的麵孔,陳牧野和吳湘南兩人麵色欣慰,是啊,大夏的未來終將是要靠他們撐起的。


    “好!大夏的未來,是你們的!不過……那也至少得等你們境界超過我們啊,現在,還是讓我們這些老人多出一些力氣吧。”


    林蕭微微一笑:“相信我,不會太久的!”


    陳牧野看著林蕭已然成熟了許多的麵龐,點了點頭。


    他相信這個給予了他無數震撼的少年,未來必然會有更多閃耀的時刻。


    “我很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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