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祁被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遭,無奈笑了一聲。


    他對她這套一向很受用。


    尋常女子蹙起眉罵人,總帶著些討人嫌的感覺,可周漪月不一樣,她的長相是渾然天成的嫵媚,嬌嗔起來別有一番風情,就是女子見到也酥了骨頭,更甭提男人。


    每每見她這副模樣,聞祁都是氣也消了,腦子也暈乎了。


    他搭上手晃了晃她的肩:「公主莫要生氣,是我不好,讓公主擔驚受怕。」


    「都是小生的不是,惹了天上的嫦娥,惱了雲裏的織女,小生這廂給仙女賠罪了。」


    聞祁學著唱戲的腔調來了這麽一句,周漪月噗嗤笑出聲:「瞧你這副拿喬樣兒,一句賠罪就完了?」


    「公主想如何?隻要我能做的,都滿足你。」


    周漪月測過臉,定定看著他。


    「吻我。」


    女子微啟薄唇,飽滿水潤的唇珠像是一種邀請。


    聞祁喉結上下滾動,臉上滿是隱忍,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他啞聲道:「公主不是還病著。」


    「駙馬怕被我染上病氣的話,那便算了罷。」


    她佯裝起身要走,聞祁一把拽著她的衣袖,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逗逗你而已,這便惱了?」聞祁淡淡一笑,吻上她的手腕。


    落吻之處,是她墜湖那次落下的淤痕。


    「公主若想勾我,何須費這些功夫,你明知道我在你麵前沒有自製力。」


    周漪月嬌哼一聲,佯裝要推他,被他反握住手指,十指相扣,輕輕一帶將她壓在榻上。


    床榻下陷,紅衣衣鏈撞出叮噹聲。


    他俯身擷住她的唇,輕研摩挲。


    周漪月勾著麵前人的脖子,雙臂收得越來越緊。


    他身上都是酒氣,舌尖卻是清苦的,帶著藥汁和茶水的香氣,聞著讓人很安心。


    就如他這個人一般,清冽,溫和,醇厚。


    可床榻上的聞祁……絕非如此。


    他撩撥人的功夫屬實一流,修長指尖所到之處,像是劃過一陣燎原之火。


    夫妻多年,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寥寥幾筆,女子的媚意像要溢出來。


    鼻息勾纏,兩人挨得那麽近,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的紋理。


    周漪月眼前蘊起一層水霧,秀眼惺忪地望著麵前男子。


    視線掃過他端方清正的五官,眼角眉梢的沉靜內斂,還有眼中的意亂情迷。


    他眉骨和顴骨都很高,引導她接納自己的同時,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吸進去。


    聞祁無論何時都是儒雅從容的樣子。


    他衣服整潔,發冠一絲不苟,每一根頭髮絲都妥帖得恰到好處。


    而此時的他,髮絲淩亂,齊整的月白色衣袍蛇皮般絞著,糾纏著她的紅衣。


    周漪月閉上了眼,熱意順著耳廓一路向下,臉頰,鎖骨,一直到——


    她嘴裏喃喃出聲:「聞郎……聞郎……」


    聞祁如飲甘泉,兩人的神魂像是留在了方才的火場,相擁著燒了個粉碎。


    遠處響起三更的梆聲,黑夜濃鬱到鼎盛。


    她在另一個混蛋那裏受到的屈辱和憤恨,流水般隨長夜逝去。


    濃雲乍起,銀月漸隱於雲中。此時公主府某處屋簷上,男子翩然而至,渾身寒肅,令人莫敢直視。


    手下齊齊向他下跪,他逆著月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魏溱問:「事辦得如何?」


    為首之人回話:「回將軍,已辦妥。京兆尹府配合晉軍掌管京城治安,他們今日人都在昌隆街上,府衙內看守鬆弛,屬下們很容易就得手了。」


    聲音渾厚有力,中氣十足,顯然是內力深厚的表現。


    「可有人發現行蹤?」


    「無人發現。將軍大可放心,屬下受陛下之命隨將軍入梁夏,早已抱了必死之心,若被梁人所俘,屬下當自絕而亡。」


    來墉都前,晉帝給他們每個人下了死命令。


    梁夏朝廷公文,尤其是軍機上的來往密信、公文、奏摺、布防圖……他們若拿不到,便不用再回去了。


    魏溱頷首,沒說話。


    鴉青色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拍打他修長的腿,他長身玉立站在高處,俯瞰眼前繁華景。


    明明是相同的景色,可就是覺得哪裏不一樣。


    曾經也是在這樣一個冬夜,戰場上的廝殺聲吶喊聲不絕於耳,被砍下來的殘肢爛肉冷凝成了冰。


    他身上套著父親給他的黑沉重甲,茫然無措看著潰敗的晉軍倉皇逃竄,如失控的蟻群。


    死屍疊壓在一起,他藏在那些屍體中間,渾身發抖,被梁國士兵一把提起。


    「快來,這還有個活口!」


    一個奴隸大概值十兩銀子左右,戰場上的俘虜會沒入奴籍,大多被拉去採石場,或是被拉去修城池,挖溝渠,做苦工,指不定哪天就死得悄無聲息。


    他沒有那樣死去,他和其他幾個年輕的奴隸入了宮,很幸運,也很不幸。


    男人垂下眼簾。


    他所受四年之辱,會讓這個國家用江山來償還。


    用他周氏皇室的血,祭奠被他們折磨至死的罪奴阿棄。


    此時,黑暗中有一人朝他走來。


    「將軍。」


    魏溱見淩雲神情怪異,問他:「不是命你一刻不離看著他們,怎麽回來了?」


    「回將軍,屬下方才是在監視,不過現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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