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的這番試探,頓時讓時榫對柱就是膠澤意識體的認知確定了下來。


    即便他沒有看到代表異種的光團,但領域中能有如此龐大意念體的,也就隻有膠澤了。


    或許還有那隻鯨?


    精神觸手還附著在建築外,就在時榫思索的時候,裏麵的存在似乎發現了時榫的試探,隔著厚厚的壁壘,那層屏障忽然湧動了一?下。


    時榫眉心忍不住一跳。


    他後退,緊閉的大門卻緩緩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了裏麵漆黑無光的內部世界。


    用肉眼看不到任何情況的宮殿內裏,精神域也依舊滲透不進去。


    麵對這打開的門縫,時榫沒有動,但蹲在一邊的狸花貓卻起身走了進去。


    時榫:……


    果然原住民就是不虛哈。


    進了一半大門,狸花貓就回頭看了他一眼。


    時榫懂這一眼的含義,貓是在叫他跟上。


    “不會是鴻門宴,把我騙進去殺吧?”


    貓沒吱聲,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時榫想了想,覺得自己其實沒必要太過擔憂,畢竟,若是按照第五龍玉他們的推測,那膠澤應該是畏懼他的。


    盡管他也不清楚對方畏懼什麽,但既然這門自己打開了,那他何不進去看看?


    講不好能友好的聊聊?


    時榫推開了厚重的大門,他跟著狸花貓,緩步走?進?了漆黑神秘的內部世界。


    宮殿漆黑,但時榫沒走幾步,便碰到了向上延伸的樓梯。


    他著冰涼的牆壁順著台階往上走?,一步一步,樓梯像是無止境在向頂層延伸。


    上了不知多少台階後,他往外一直處於凝滯狀態的精神觸手,才終於感應了一點動靜。


    是微光。


    肉眼看不到的朦朧微光,是某種龐大發光體向外傾斜的一點痕跡。


    單單隻看到這點微光範疇,就已經能讓時榫感應到所屬者龐大的精神體。


    台階一層層往上,黑暗逐漸褪去,時榫總算看到了終點。


    那是一個網羅星空圖景的圓形穹頂,璀璨星光從遙遠的太空散落進?來,朦朦朧朧照亮了台上的景象。


    台上很單調,一根伸進穹頂看不到盡頭的銀綠色巨大柱子,以及一條圍著柱子在飛的鯨魚。


    時榫甚至還聽到魚在說話。


    【輪到我吃了】


    【我的尾巴很痛】


    【你都這麽大了給我吃點怎麽了】


    【是貓來了】


    依舊是那隻喜歡碎碎念的巨鯨,當時榫和狸花貓一塊上了台階時,繞著柱子飛的鯨魚立刻遊飛了過來,但時榫很懷疑它並沒有看到他。


    “你在做什麽?”


    當看到巨鯨用鰭去摸貓腦袋的時候,時榫忍不住問了它。


    【它真可愛】


    【我喜歡】


    “你一隻鯨還喜歡貓?”


    他看了眼台上立著的巨大柱子,又說,“那不是你的貓。”


    【誰摸到就是誰的】


    時榫覺得鯨的態度有些變了,它變得更加生動類人了,在膠澤的精神領域裏,它似乎學到了很多不必要的糟粕知識。


    沒有管摸貓的鯨魚,時榫看向了柱。


    “你好,我是時榫。”


    他的招呼落了空,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柱是沉默的,或者說它一直都很沉默。


    無論是在領域外,還是領域內,時榫都從沒聽到過它的聲音。


    可不說話,他們如何溝通?


    時榫靠近了柱。


    銀綠色的巨大柱子,光滑,美麗,來自巨物的神秘壓迫感,讓站在它麵前的任何生物都變得異常渺小起來。


    時榫的精神觸手已經碰到了對方,但那感覺就像是之前在門外,有粘稠而厚重的屏障擋住了他的侵入一樣,柱在抗拒著他的靠近。


    時榫遲疑了。


    都這麽抗拒了,那剛才給他開門的還是這家夥不?


    身後的鯨言鯨語還在繼續,時榫若有所思的回頭,看著還在招貓的鯨魚,忽然悟了。


    “剛才是你給我看門的?”


    【是啊】


    果然!


    就說不是躲他就是抓他的家夥,怎麽好端端還給他開門了,感情壓根就不是。


    ……


    柱的拒絕交流讓時榫隻能選擇換個溝通對象,譬如繞著柱飛的鯨。


    【這裏真好玩】


    【不過它很凶】


    【它把我尾巴吃掉了】


    【但是我也吃了它】


    從鯨魚的碎碎念裏,時榫終於知道了這家夥之前都在幹什麽了。


    都是一塊兒進來的,結果他們進來就是流落各地找線索一步步通關過來,這家夥倒好,直接一步到位。


    柱就是膠澤,巨鯨一進對方的領域就摸到了這兒,兩個同樣量級的生物撞在一塊兒,碰了麵那自然是免不了相互吞噬的。


    時榫雖說不清楚它倆究竟怎麽吃的對方,但看它們還好胳膊好腿的,那前麵怎麽撕扯的也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也混上那麽一口。


    瞅了一眼沒動靜的大柱子,時榫問腦袋頂著貓的巨鯨,“你怎麽吃的?”


    那麽大的柱子也沒個好下嘴的地方,精神域滲不進去,連藤蔓也放不出來,他就是有想法也辦法。


    難不成用嘴生啃?


    【你不會吃嗎】


    鯨遊了過來,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時榫:……


    不會吃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你吃一口我看看。”


    巨鯨依舊在半空浮動著,就在時榫以為它沒動時,它開口了。


    【我吃了】


    【吃到了它的葉子】


    【葉子不好吃】


    時榫:?


    “哪兒來的葉子……”剛問出口,時榫就反應過來了,他蹙眉,“你們是在外麵用身體吃的?”


    【是的】


    【我又被困住了】


    【它把我困在這裏,我動不了】


    【我看到你們了】


    【在葉子上】


    【你們快被它吃掉了】


    巨鯨再次遊動了起來,黑白色的龐大身軀繞著柱飛舞著,蹲在它腦袋上的貓忽然朝時榫跳了過來。


    時榫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步。


    狸花貓從高空落下,掉落的那一刻,時榫感覺到了來自柱的精神波動。


    而波動湧向的,是快要落地的狸花貓。


    -


    原本急速墜落的貓,在快要落地的時候,速度忽然就慢了下來,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下麵托著它一樣。


    狸花貓被安然無恙的護送到了地上。


    整個過程,時榫清楚感應到了波動的軌跡,膠澤在護著貓,托著貓落在地麵後,又快速收了回去,中途甚至還繞了一個半圈——隻為避他。


    時榫沉默著,低頭看向蹲在他麵前的狸花貓。


    這玩意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時榫蹲下了身,已經清楚知曉膠澤是真的在畏懼他後,時榫已經不擔憂會被它在這兒襲擊了,相反,他得擔憂他在外麵的身體會不會被膠澤給掏空。


    不止他,還有鎏金他們的身體。


    “小青?”


    在跟貓對視幾秒後,時榫試探著叫了聲它的名字。


    與其在裝啞巴的膠澤身上糾結,從眼前這隻狸花貓身上找點線索顯然是更合適的選擇。


    貓蹲在原地靜靜看他。


    “你,知道這是哪兒對嗎?”時榫問,“你知道怎麽離開這裏嗎?不是說離開城堡,是離開這個領域。”


    狸花貓抬頭看向了上空。


    這個動作有些突兀,時榫跟著抬頭看了眼星空密布的穹頂,微微一愣,“你是在說,出去的路在上麵嗎?”


    狸花貓低下頭看他。


    被看著的時榫緩緩吐出一口氣,“好的,我懂了。”


    這出口還真是別具一格的有意思,跟巨鯨領域的生路差不多,隻不過一個在水裏,一個在天上。


    水裏的還好下去,但天上的這個。


    時榫想著,視線默默地就轉向了那隻在天上飛的大魚。


    腦袋上既然能頂貓,那應該也能頂人吧?


    雖然有了想法,但時榫沒急著出去,畢竟第五龍玉他們還在外麵等著,再怎麽樣,他也得先去跟他們說一聲估才行。


    估摸著夜晚的時間快過去了,時榫又看了眼那根巨大的綠柱,見對方依舊是在無聲抗拒著,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看向了大魚。


    “朋友,我在外麵的身體,麻煩你先幫忙看著。”


    【你要走了嗎】


    巨鯨飛了過來。


    “暫時離開而已,我還會再回來的。”


    時榫也不怕會被膠澤給聽到,反正他已經找到進來的方法了,膠澤若是真有辦法攔住他,那在他進入城堡動用精神域的那一刻,對方應該就會直接把他趕出去。


    既然什麽都沒有,那要麽是不能,要麽就是做不到。


    時榫猜測二者都有。


    畢竟對方身旁是真有條大魚在虎視眈眈著呢。


    ……


    時榫從宮殿出來後才發現,那隻狸花貓也跟著他出來了。


    站在驟然關上的大門前,時榫低頭看著貓,想想也沒有多問什麽,反正問了也是白問,貓又不會說話。


    時榫抬腳往城堡出口方向走。


    走動時,狸花貓一直跟在他身後。


    一開始的時候,時榫以為他們是順道,直到已經看城堡大門,狸花貓還跟在他身後時,他才意識到不對。


    時榫回頭看貓,“你要跟我一起出去?”


    狸花貓不語,隻是看了他一眼,邁著貓步越過他繼續往前。


    “嗬。”時榫忍不住笑了下。


    他跟上去,眼睜睜看到守在城門口的牛頭人朝他們過來,然後對著狸花貓行李,放行,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像話。


    白光一閃,時榫出了城堡。


    外麵依舊是各種各樣排著隊的奇形種,見到他沒什麽反應,但見到貓卻都驚訝得紛紛行禮。


    “是小青大人。”


    “小青大人從城堡裏出來了。”


    “你好,小青大人。”


    “……”


    人不如貓。


    人假貓威的時榫,跟著貓平靜的走出了奇形種們的包圍圈。


    他看到了躲在石碑後的第五龍玉。


    對方估計是從他出來後就發現了他,此刻正瞪著眼,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和走在他前麵的貓。


    時榫走了過去,“看什麽呢。”


    第五龍玉目光下移,盯著他腳邊的狸花貓,“這貓哪兒來的?”


    “它自己跟來的。”


    第五龍玉:“我是問城堡怎麽會有隻貓。”


    時榫聳肩,低頭看貓,“不知道,反正這貓在城堡裏的地位可不低,連身為柱的膠澤都很保護它。”


    “帶出來的好!”


    第五龍玉臉頓時嚴肅起來,“貓貓這麽可愛,怎麽能將貓貓放進怪物堆裏不管呢,咱們先把它帶走保護起來吧。”


    時榫:……


    真就一聽有用就決策性正確唄。


    兩人一貓遠離了城堡附近得奇形種後,話題慢慢就聊了起來。


    第五龍玉:“你找到柱了?”


    時榫:“嗯,就在城堡一棟宮殿裏,巨鯨也在那兒,它們倆正好互相牽製,生路也在那個地方。”


    第五龍玉詫異,“你找到生路了?”


    “嗯,就在柱的上空。”


    時榫將城堡和宮殿內的情況簡單同他說了遍後,就說起了他們在外麵的身體有可能會膠澤被吃掉的事。


    “那條鯨說我們在葉子上,我猜估計是身體被膠澤吊起來當成了儲備糧,現在暫時是沒事,但原因嘛,大抵還是因為它們兩隻異種沒分出高下,等什麽時候膠澤贏了,身體估計也就涼了。”


    第五龍玉:“……為什麽是膠澤贏?”


    時榫驚訝看他,“怎麽,你還對那條魚抱有過希望嗎?”


    第五龍玉:……


    也是,真要有希望,那魚也不會被吸進領域來了。


    兩人一貓很快就到了南園。


    他們沒在花園外見到鎏金他們,一時間不由有些意外。


    第五龍玉思索,“或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時榫環顧四周,隨口問道:“你覺得他們是出去了,還是進圓子裏麵了?”


    “不知道,也許……等等,那貓走了。”


    第五龍玉正回答著,忽然就見到一直安靜跟著他們的貓轉了個方向,朝著走廊一處開著的門走去。


    時榫立刻看過去。


    第五龍玉好奇,“那貓做什麽去?”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時榫說著就邁腿跟了上去。


    見他跟著貓,第五龍玉想想也跟了上去。


    跟著貓踏上走廊,進入屋內又走了一截後,時榫就發現貓並不是隨意亂走,而是有目的前行的。


    行走間時,時榫偶爾還會被招待員詢問一二,但那些人卻都像沒有看見地上的狸花貓一樣,連招待員都會直接踩上去,也是貓靈活,總能躲掉那些踩踏。


    而這,也讓時榫越發好奇,這隻狸花貓究竟是想去什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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