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級夢魘魔行動遲緩下來後,有人飛快爬了上去。


    紅色的血肉分裂又延伸,來人攀附在夢魘魔背上,四肢化成紅色繩索,將夢魘魔纏了一圈又一圈。


    同一時間,另有人背著炸彈跑來,三兩下攀著夢魘魔上去。


    立花的禁錮之力對a級異種作用不大,但在夢魘魔憤怒掙紮,扯斷了一根又一根紅色“繩索”時,他依舊在不斷對其釋放。


    “禁——”


    惱人的小蟲子實在太多,a級夢魘魔更暴躁了。


    一聲嘶鳴下,立花臉色一變,立時便吐出了一口血。


    “噗!”


    “令旗!”


    同一時間,背著炸彈的人明明就快要接近夢魘魔的頭部,隻要伸手取下炸彈扔進異種嘴裏,就能爭取到一線生機時,沒了立花從旁的禁錮夢魘魔停止掙紮。


    它停在原地,隻在一瞬間——


    所有纏在它身上的“紅繩”砰的斷裂,距離它最近的幾個人腦袋仿佛被什麽東西切斷了一樣,血液噴濺,頭顱咕嚕嚕便掉落在地。


    他們的眼睛還睜著,保持著攻擊的動作,而在他們身後的所有建築,也在同一位置上被切割成兩半。


    帶著炸彈的令旗被震飛了出去,好在落地前被人給接住。


    而那個用血肉纏住夢魘魔的人,卻是掉在廢墟裏生死不知。


    糟糕!


    這家夥發怒了。


    所有人臉色在這一刻難看極了。


    ……


    趕來途中的時榫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危險。


    在看到不遠處建築驟然歪斜時,他下意識蹲下身子,無形的利刃從頭頂刮過,將他身前身後的所有東西都切割開來。


    周圍坍塌成了廢墟,無數灰塵揚起。


    時榫低頭捂住口鼻,待灰塵漸消,他這才伸手摸了摸臉頰。


    方才殘留的氣壓將他的發絲吹亂,淩厲刮過之餘,也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劃痕。


    有點疼。


    血液從傷口處涓涓流出,時榫扯著衣領將血擦了個幹淨。


    【嚶,唔!】


    幼崽突然在手裏動了動。


    時榫將它拎起,二者來了個麵對麵。


    幼生期的夢魘魔很小一隻,但其作為異種的凶殘性卻依舊不改。


    它頭上四隻眼睛都盯著時榫,一張大嘴不斷張開咬合,明明不久前還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現在卻儼然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了。


    果然異種的生命力就是頑強。


    時榫麵無表情,照頭就給了欲咬他的幼崽一巴掌。


    “老實點,別端起碗罵娘。”


    要不是他,這玩意兒早就掛了。


    一巴掌懵逼不傷腦,被打了的幼崽似乎愣了下,下一秒它就又啊嗚啊嗚叫囂起來,一張嘴張得更大了。


    【嗷——嗚!】


    弱智。


    小玩意兒連個意思都表達不清楚,時榫沒理它,隻要它別中途驟然喊媽,那什麽都好說。


    抬頭看了眼遠處那個巨大的身影,時榫吸了口氣,重新拎起幼崽就要過去。


    -


    立花等人的現狀很危險。


    他們低估了a級異種的威脅性,誤判了異種被激怒進入狂暴後的戰鬥力,因此便在對方暴怒時的一瞬間差點沒全軍覆沒!


    立花的狀態很不好,作為最先被攻擊反噬的人,他的精神現在處於萎靡狀態,需要有人攙扶才能站立。


    “弄不了了,我們必須得撤了!”


    原本站在周圍的人現在或重傷或輕傷,都在a級夢魘魔的狂怒報複下瘋狂躲閃。


    無形的風刃重重刮過,將一切道路的事物切割成碎片。


    血霧彌漫,虛影重重。


    匆忙中,立花被人背起,對方想要遠離,然而跑了沒多久,身後的立花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等!”


    “怎麽了?”


    立花的目光緊盯住一個方向,臉上露出了驚異之色,他伸出手,為背著他的人指引道:“他,快,把他帶過來!”


    帶誰?!


    本是逃命關鍵時刻,一向穩重的立花卻露出這樣的喜色,這讓背著他的人趕緊望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在不遠處,有一個人影正在幾隻異種的圍攻下衝出,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就跑了過來。


    所有人都在遠離,偏這人跑了過來!


    他瘋了嗎?!


    還有那人手上拎著的是個什麽東西??!


    “快,快放我下來,你,咳咳,你快過去幫他!”立花掙紮著從人背上下來,推搡著對方就要他去幫忙。


    “他是誰,我……”


    “你別問了!你快去將他帶來,他才是能救一區的人!”


    立花的話讓對方震驚了。


    然後,再沒多想的,將立花放下後,對方衝著被異種糾纏的人去了。


    -


    時榫挺不耐煩的。


    身後這幾隻c級異種,若非趕時間,他肯定是要吃了它們的。


    但誰叫幼崽它媽開始發瘋了呢!


    躲過身後異種的攻擊,又閃身避開迎麵而來的兩道風刃,一路過來都是這麽麻煩不斷,時榫覺得自己身手都好了不少。


    他是沒將身後異種放在心上的,但屬於a級夢魘魔的風刃,時榫卻以為是孩子它媽找不到孩子已經處在了崩潰邊緣。


    若非長不出翅膀,時榫真想直接飛過去!


    然後他麵前就真落了一個人。


    劍眉星目的男人從天而降,一拳一個c級異種。


    邦邦幾下,在他身後糾纏的幾隻c級便被男人捶進了地裏。


    時榫都驚了。


    好強悍的力量!


    男人突然看了過來,目光從他臉上落到他手中的幼崽,眉目冷冽,“鴟鴞,跟我走。”


    時榫:?


    還不待弄清對方來意,時榫便被人拽著胳膊,三兩下從廢墟上跳起又落下,然後就帶到了立花麵前。


    “是你。”時榫認出了夾克男。


    立花的目光卻是落在他手中活蹦亂跳的幼崽上,眼神又驚又喜,“它還沒死?!”


    時榫懂了。


    他拎起幼崽,看向不遠處依舊在衝著人發瘋的a級夢魘魔,“我得帶著它找它媽了,可能會很危險,你們最好走遠點。”


    立花看向他,“你不怕?”


    鴟鴞也盯著他。


    時榫笑了下,“怕我就不會回來了。”


    暴怒中的a級異種,他的確沒本事應付,但是他手中有籌碼。


    立花目光深深看他,“為什麽?”


    時榫想了下,“因為我是個好人?”


    立花、鴟鴞:……


    知道是個借口,但二人卻也沒追問。


    時間急迫,鴟鴞重新背起了立花。


    走之前,立花最後與時榫說了句。


    “祝你好運。”


    -


    時榫靠近a級夢魘魔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逃得差不多了。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麽,風便帶著幼崽的氣味自己飄了過去。


    夢魘魔不動了。


    它驟然轉身,朝著某個方向便看了過去。


    四雙猩紅的眼睛,在一瞬間便注視住了站在廢墟之上的青年。


    時榫站在高高的廢墟之上,幼崽被他藏在了身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將其拿出來,而是用藤蔓將其給捆了起來。


    被a級異種凝視的壓迫感是厚重的。


    時榫能感覺到夢魘魔內心的憤怒,那股暴戾之氣,仿若隻要他有異動,對方便會直接衝過來吃了他。


    沒有慌張,沒有恐懼,時榫望著a級夢魘魔,將精神域慢慢延展了過去。


    他看到了屬於a級夢魘魔的光團。


    是紫色的,好亮,好大,宛若一輪太陽,壓住了周圍所有異種的光亮……b級異種在這麵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時榫碰了碰光團,畫麵浮現——


    那是一個昏暗的洞穴,a級夢魘魔趴在洞口振翅,它出去獵食,回來孵蛋,往複循環,好不容易蛋終於破殼,卻在一日驟然發現窩裏的剛孵出來的幼崽不見蹤影,然後暴怒,尋覓,聽到血脈呼喚……


    時榫收回意識,他看著那團紫光,向它傳遞起了一份訊息。


    【你在找孩子嗎?】


    肉眼可見的,時榫看到夢魘魔愣住了。


    它歪了歪頭,內心依舊憤怒難抑,卻多出一份疑惑。


    夢魘魔沒有回話,時榫繼續向它發出訊息。


    【我知道你的孩子在哪兒,我救了它……】


    毫無征兆的,夢魘魔突然彎起身子,它憤怒地一振翅膀,猛地便衝時榫低空而去!


    時榫呼吸一滯。


    他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對方神經,但看著朝他撲過來的那雙鋒利前爪,時榫便很清楚這玩意兒是想要直接拍死他!


    就在夢魘魔的攻擊即將落下時,時榫當即將身後的幼崽掏出來,讓它當做肉盾擋在了他身前。


    幼崽驟然出現,夢魘魔襲向他的攻擊立時便停下了。


    攪動的風仿佛被摁了暫停鍵,然而殘存的氣壓卻割破了時榫的衣服。


    相同的血脈氣息是無法遮掩的,幼崽看著a級夢魘魔,四隻眼睛都有些呆愣。


    時榫鬆了鬆綁住幼崽的藤蔓,以便孩子能跟它媽交流。


    【媽媽?】幼崽發出了不明意味的聲音。


    見自己的孩子無事,夢魘魔短暫怔愣過後,憤怒絲毫未減。


    反應過來的它當即朝著時榫以及幼崽張大了嘴,發出一聲類似“滾開”的咆哮。


    周圍刮起了淩冽的狂風,呼嘯著掀翻地上的碎石,似是想要將幼崽身後的時榫弄死。


    風沙迷眼,時榫屏住呼吸,微微闔上眼皮,他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將手中的小異種放下。


    他能對上a級異種的籌碼就隻有手中幼崽,若不能完全保證自身在a級異種前的安全,他是絕不可能將幼崽交出去的。


    有藤蔓在,狂風對時榫造成不了實質性傷害,但幼崽不同。


    時榫沒有刻意保護幼崽,當風壓不斷割破幼崽皮膚,墨綠色的血緩緩流出,幼崽終於忍不住掙紮起來。


    它扒拉著身上的藤蔓,對著它的母親發出了控訴。


    【媽媽?媽媽?!】


    蠢蠢欲動的風柔和了下來。


    作為a級異種,夢魘魔知道,隻要時榫手中還握著它的孩子,那它就不可能殺了他。


    隔著脆弱的幼崽,一人一異種對峙起來。


    夢魘魔哼哧哼哧張大了嘴巴,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奇怪音調,時榫清晰地聽見它說——


    【交出我的孩子!】


    時榫沒有交,他不僅沒交,反倒將幼崽往懷裏挪了挪。


    【是我救了它】


    夢魘魔眼中的怒意和殺意更甚了。


    風再次攪動起來,強烈的破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這回比先前更甚,隱隱有種不管不顧的感覺。


    時榫肯定,若非夢魘魔還記得自己的孩子還在他手中,對方肯定早就殺了他了!


    一道道風刃從藤蔓上刮過,宛若刀劍相碰一般,叮當作響。


    額角驀地一痛。


    時榫眨了下眼,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額角緩緩流了下來。


    他本想用幼崽再做點籌碼,但不知為何,周圍的風突然停了下來。


    時榫疑惑。


    他盯著夢魘魔,卻發現這家夥居然後退了一步?!


    是的,它後退了。


    這是時榫頭一次在一隻異種猙獰醜陋的臉上看到了畏懼的神情。


    它看起來似乎很怕他,但眼裏卻又升起了貪婪、垂涎的目光。


    畏懼與貪婪同時出現,表現在一隻a級異種身上的狀態,就是那種遊移不定,想要攻擊卻又遲疑不敢動手的樣子。


    它這是怎麽了?


    時榫心頭升起疑惑,眼神微閃的同時,卻也想到了什麽。


    他伸手摸了摸額角流下來的血,低頭看了眼。


    難道是因為他體內s級異種的基因嗎?


    線蟲會被因他的血而畏懼垂涎,難道夢魘魔也是因為這個?


    時榫心下一沉。


    他望著四眼猩紅,隱隱快要失去理智的夢魘魔,清楚知道自己這是玩脫了。


    本隻是想要把著幼崽與a級異種來一場交流,得到些他想要的信息的,但卻沒想到他的血居然會引來這麽一場意外!


    氣氛開始僵持。


    夢魘魔在猶豫,時榫也在猶豫。


    他們都在猶豫要不要吃了對方。


    他在沙漠能吃掉b級的線蟲完全就是一個意外,是對方自己自投死路,直接沒入他的身體來了個血燒澆頭!


    但a級夢魘魔?


    時榫毫無把握……


    不!


    也許可能性並非零!


    時榫目光一轉,看向了被藤蔓纏住的夢魘魔幼崽。


    能因為孩子的呼喚而闖過來,幼崽對於a級夢魘魔肯定是重要的,他隻要先穩住作為母親的夢魘魔,或許能趁機吃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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