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如今已經是個熟練的垃圾回收工了。


    他在異種屍堆中翻找有用的東西,瞅見一大一小往這兒靠近後,也是想都沒想就問,“時哥你要下去了嗎?”


    時榫:“不急,先看看情況。”


    他看向幾十米外的漆黑長淵,心頭略有惆悵。


    就算不是晚上,單白天來看,這深不見底的裂穀也是挺嚇人的。


    他不是很想下去。


    時榫磨蹭了會兒,一直到邊原看他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後,他才悠悠哉哉起身,朝著深淵而去。


    峭壁近乎垂直的懸崖邊,風聲是淒厲蕭瑟的,偶爾幾聲從下麵深淵傳上來的咆哮也分外可怖。


    時榫站在懸崖邊上,俯瞰烏漆嘛黑的地下。


    三秒後,他跳了下去。


    “我去!”


    白染驚呆了。


    他時哥這麽勇的嘛?


    這跟跳樓送死有什麽區別?!


    -


    區別還是有的,跳樓那是因想死而找死,而時榫卻想活。


    跳下去的一瞬間,時榫放出了藤蔓。


    他操縱藤蔓插入岩壁,以此作為向下移動的繩索。


    三條藤蔓交替向下,不時便會有細碎的小石頭從岩壁上掉落。


    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其他感官會放大數倍。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下,時榫隻能聽到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在心裏估算著下潛距離,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便停下了。


    掏出準備裝土的袋子,時榫準備先裝個兩斤。


    反正那老頭隻要土,也沒說要多少,兩斤土夠了。


    袋子掛在腰間,時榫攀附在岩壁上,兩隻手摸索著岩壁,他想挖點土,奈何這摸了半天,除了一塊塊的堅硬岩石,他半點泥都沒摸到!


    土的觸感與石頭是不一樣的,深淵越往下,溫度越低,濕度越大。


    時榫摸黑找土的時候,在岩石上摸到了好些霧水,滑不溜手的,偏生濕泥卻沒感覺到。


    他懷疑諾老頭是不是在驢他。


    這百米的地方真有土??


    在繼續往下和隨意糊弄之間猶豫了幾秒,時榫最終還是一咬牙,選擇了繼續往下。


    他不相信諾老頭沒有要求其他人找過深淵下的土,或許正是因為百米下的深淵找不到土,所以這個條件才會對後來人說了一遍又一遍……


    老頭兒不好糊弄,還是老實來吧。


    時榫操縱著藤蔓繼續往下。


    這回他是慢慢摸索著下去的。


    岩石,岩石,碎石,還是岩石……下了約莫三十米的時候,時榫摸到了一點青苔。


    他精神一振,連忙穩準,往旁邊摸去。


    是岩縫!


    縫隙裏麵有土!


    終於找到了需要的土,時榫也不耽誤,從岩縫裏麵挖了點土裝進袋子裏。


    裝袋的過程很是順利,等到時榫裝完都準備上去一半的時候,他都沒察覺到有任何危險。


    原本還擔心異種出沒的問題,哪知道這個點深淵異種少的事是真的,白瞎他下來前做的心理準備了。


    上去要比下去容易點,很快時榫就爬了上去。


    不過剛一爬上去,一股直麵腦門的危機感就湧了上來。


    背後的藤蔓來不及收,時榫下意識指揮藤蔓給自己轉了個身。


    “唔……等等別開槍!”


    剛站定,時榫就雙手舉起,示意遠方的人看清楚樣子,別胡來。


    一上來就照著他腦門開槍,要不是反應快,時榫估計自己已經涼了。


    大晚上的看不清開槍的是誰,時榫隻能知道攻擊是從那個方向發出的。


    他看著紮在左邊的營點,等了會兒,確定對方不會再攻擊後,這才慢慢朝著白染那邊走去。


    -


    “時哥你居然還能回來啊!”


    見到人回來的白染湊了過來,“怎麽樣,土挖到了嗎?有沒有碰到異種,我看看。”


    也沒問時榫是如何下去又上來的,白染伸出兩隻血呼啦咋的爪子就要上手檢查。


    瞅見的時榫敬謝不敏。


    他攔住對方動作,“我沒事,沒碰到異種,底下除了黑了點,冷了點,滑了點,其實也沒什麽。”


    白染:“……這還叫沒什麽啊。”


    隻差說自己在下麵過得一點都不好了。


    事情已經辦妥,時榫琢磨著回去補覺,“你們好了沒?”


    白染:“啊,再等會兒,我這剛跟邊原找到一具寶貝,你先等我們探索完哈!”


    說著白染就忙忙叨叨地又跑了回去。


    時榫看著他的背影打了個哈欠。


    等到白染和邊原撿完今日份垃圾,時榫已經睡了一小覺。


    槍炮聲已經重新響起,零星幾隻異種從深淵下爬上來,又被守在深淵旁的人打了下去。


    周而複始。


    火花偶爾照亮黑壓壓的懸崖,映出異種猙獰的外表。


    時榫站在遠處,感受著脊骨處的蠢蠢欲動,卻隻是漠然看著這一切。


    嗯,藤蔓似乎是餓了。


    它想出來,想要進食。


    但這不可能。


    藤蔓吞噬異種的樣子太過顯眼,外加他自己是靠吃異種才長出的藤蔓,若繼續進食,很難不保證藤蔓會在眾目睽睽下發生進化、變異。


    異化基因決定了外顯形態,基因不變,外顯形態自然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至少時榫是沒聽說過誰異化外顯後的形態有異變的,充其量就是部分外顯和全部外顯的區別。


    哦,對,還有吃異種漲實力這一條,更沒聽過了。


    在沒完全自保能力之前,時榫是不可能將自己能“吃”異種這事暴露人前的。


    哪怕他再餓。


    不是身體上的餓,是來自心靈、精神乃至靈魂深處的餓感!


    時榫覺得是藤蔓影響了他。


    伸手摸上肚子,時榫歎了口氣。


    之前他在三區一直有進食所以沒發覺,如今回了二區,好些日子沒吃異種,這會兒藤蔓異動,他倒是又開始“餓”了。


    搞半天吃異種這事還不是他自己能控製的,而是必須得進食,不然就會在精神層次上開始餓。


    愁人。


    “喏。”


    麵前突然多出一個番茄。


    時榫微怔,低頭就看到邊原站在他麵前。


    “做什麽?”


    “你不是餓了嗎?”邊原瞥了眼他擱在肚子上的手,“給你,拿著。”


    時榫哭笑不得。


    他呼出一口氣,沒有推拒邊原的好意,拿起番茄就啃了一口,“嗯,好阿原,就知道沒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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