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河寂寥,沙漠寒涼如水,白日喧鬧的三區此刻正處於防備警戒的狀態。


    為免沙漠裏的異種尋到味兒過來找麻煩,三區收到監管處指令的人,都在摸黑收拾殘局。


    有人坐在廢墟上休息,腳邊堆著黑蠍屍體。


    原是忙裏偷閑,坐下來享受一下晚風的吹拂,卻不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什麽味兒?”


    花香彌漫開來,附近同樣忙碌的人相繼聞到。


    “這是花香啊。”


    “喲,都差點忘了,這時候差不多是到古樹開花的時候了。”


    “是古樹開花了嗎,怎麽今年這麽香……”


    花香遠遠散開,早已不知傳到何處。


    原準備關窗歇息的時榫,也在空氣中嗅到了這股淡香。


    他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是,花香嗎?


    想到花香,時榫第一時間聯想到古樹開花。


    他凝神,鬆弛的神經繃緊,眼神立刻變得鋒利起來。


    難道是那古樹開花了!


    不是說最少還有七天時間開花嗎?


    怎麽開得這麽快!


    某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升起,時榫望著古樹所在的方向,眉頭不自覺蹙起。


    他抓緊了窗框,心下緊迫。


    古樹開花究竟意味著什麽,塔克不知,知道的人早已避開,一無所知倒也罷,偏就這半知半解最致命!


    他得去看看。


    “小五,跟我走。”


    時榫想著,回頭衝趴在床下正消化的蟲小五扔了句,便從窗口跳了出去。


    趴窩的蟲小五:!


    夭壽啦,這兩腳獸總不叫蟲休息!


    -


    古木蒼虯,夜色之下更顯森冷。


    時榫趕到古樹附近時,便看到了詭異的一幕——有人橫倒在地上,一張臉半黑半百。


    有什麽東西附著在對方身上。


    時榫看到人的第一眼便確定了這個事。


    畢竟他耳邊跟念經一樣的窸窣聲實在吵。


    越是靠近古樹越是吵,看到這人後那就更吵了。


    時榫知道這人身上應是有與植物有關的東西,未免是異種被傷,他展開了精神域。


    然後奇怪的一幕出現了,他沒有在男人身上看到屬於異種的獨個精神小光團,而是看到了一層覆蓋在男人身上的霧茫茫綠光?


    時榫神情微變,他仔細觀察了幾遍,陡然發現那也許不是綠光,而是成千上萬細小的精神力小顆粒!


    怎麽會這樣?


    時榫心下震驚,於是他一腳踢向旁邊蜷縮一團的蟲小五。


    “去看看。”


    蟲小五不去,它不僅不上前,還想縮在時榫後麵。


    時榫低頭,“你這是在害怕?”


    蟲小五伸出一條觸須朝他晃了晃,剩下幾根已經悄咪咪纏住了他的腿,死緊死緊的。


    時榫:“……你這麽大隻趴我身上合適嗎?下去。”


    蟲依舊不下。


    時榫瞥了眼趴著的發光人,然後彎腰手動驅蟲。


    “你自己識相點,別逼我下狠手,誒誒?把嘴閉上,敢咬我後果自負啊!”


    咬是不可能下狠嘴咬的,萬一破皮流血了咋辦?


    蟲雖然畏畏縮縮不肯下去,但兩腳獸郎心似鐵,纏得很了還拿刀子來恐嚇,沒辦法,隻能慫慫的下了。


    時榫對蟲小五突然的怯弱覺得古怪,他又瞥了眼地上的人,“你怕什麽,就一個人,還是說你吃飽了?就不想再來點宵夜?”


    說完,時榫便一腳將蟲踢過去了,而他自己則是往後縮了兩步。


    古怪他自然是知道的,蟲小五一個c級異種,在其他時候都表現得悠悠噠噠,還從沒像現在這樣瑟縮過。


    可要說男人身上藏著高等級異種,那身上的光點又不符合常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倒也不必這麽肯定就是了。


    時榫盯著緩慢移動的蟲小五,看著它一步三縮,很是慷慨地放出藤蔓幫了它一把。


    一條粗壯的黑色藤蔓青年從背後伸出,一把卷起地上的蠕隱蟲,將其扔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蟲:!


    要不是不會說人話,蟲高低得跳起來破口大罵!


    軟趴趴的異種砸到男人身上,軀體覆蓋住男人大半個身子,剛落下它就跳了起來,觸須飛快往後扒拉著,那種避之不及的意味十分明顯。


    時榫眉頭微動,伸出的藤蔓依舊停在他身邊,呈保護之姿。


    蟲小五撤的快,可撤到一半的時候,地上的男人便動了。


    準確來說,是他身上的光點動了。


    細小如流螢一般的光點,宛若塵土從男人身上揚起,看似輕飄飄毫無規則,卻是有目的朝著蓋在男人身上的異種飛去。


    時榫眼神一厲,藤蔓立時便過去再度卷起蟲小五。


    沒有別的,隻是直覺告訴他決計不能讓這些光點近身!


    可時榫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有幾粒光點附著在蟲小五的兩條觸須上。


    那樣細小的光點,若非與蠕隱蟲代表的光團顏色不一樣,很容易便會令人忽略。


    蟲被掉在半空中,蜷縮成一團。


    時榫看著它微微偏頭,一時不知是該迅速離開,還是該留一會兒看看接下來蟲的反應。


    然後蟲就開始抽風了。


    黏糊糊的一團在半空突然掙紮著起來,幾條觸須亂甩,尤其是那兩條被光點附著的,更是劇烈。


    時榫被它晃得眼睛都在疼。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又甩出一條藤蔓,切斷了那兩條觸須。


    蟲:……!


    受害蟲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辛辛苦苦才長出五條爪子,一下就沒了倆。


    它不活了。


    斷須掉落在地,猶有活性的在地上撲騰幾下。


    而像是存在某種吸引力一般,原本還在往上飄想要繼續糾纏蟲小五的那些綠色光點,也在半空突然一散,幾息後便轉道朝著斷須而去。


    時榫帶著蟲小五往後又退了退。


    很快,男人身上的大半光點就轉移在了斷須上。


    沒了綠光的大麵積覆蓋,時榫看清了男人的那張臉。


    一張枯黑,正在走向衰敗死亡的臉。


    他心下一震,忽然就想起了幾天前,他在小巷看到的那幾個黑臉男人。


    二者似乎,很像?


    兩條斷須不小,光點壓根就無法全麵覆蓋住。


    時榫正在觀察它們是怎麽回事,忽然偏頭朝身後看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剛翻上牆頭,瞅見巷子裏有人還愣了下。


    時榫挑起了眉,剛要跟塔克打招呼。


    對方立刻喊道:“花開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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