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工區都有陰暗不堪之處。


    時榫對這些暫時並不關注,相較於其他工區的信息,他更樂意了解千絲藤的事。


    想到這兒,時榫垂眸看了眼掌心。


    掌心幹淨,上麵的黑灰早已不見。


    時榫雖不知道那些黑灰究竟是怎麽來的,但他就是有種預感,那黑灰跟千絲藤一定有關係!


    “時哥,你在想什麽呢?”


    一旁的白染突然發問,“一直不說話,你不會還在想異種的事吧?”


    時榫回神,瞥他一眼,啃口麵包沒吱聲。


    白染:“時哥你就別擔心了,不過就是隻d級異種,來了我肯定能打死它,再說這附近還有人呢,真打不過我就跑人堆裏去,讓他們支援一把。”


    這缺了大德的做法,叫邊原抬頭瞅了他一眼。


    白染無辜回視,“看我幹嘛。”


    邊原扯扯唇,白他一眼,複低頭。


    “不過時哥你放心,我肯定是能對付的。”


    白染拍拍胸口,給了時榫一個肯定的眼神。


    時榫輕聲笑了下。


    他這笑叫白染不樂意了,“你別笑啊,我也是單獨對付過d級異種的好不好,再說這d級誰應付不了啊,小孩子才應付不了呢……哦對,純人類除外。”


    原還想逗逗他的時榫一頓,然後偏頭看向白染,“純人類?”


    他的黑眸深邃,眼底藏著些許不明所以,凝視白染時說不出的深沉。


    “怎麽?純人類不是出了名的廢物嘛,除了能保持人類基因完整外,還能有啥作用啊,連個異化小孩兒都打不過,命還短……”


    白染無所謂的說著,啃著黑麵包滿是漫不經心。


    時榫聽愣了。


    他微微垂眸,過了幾秒,才不動聲色地問道:“不是說,百年前人類融合異種基因了嗎?怎麽還會有純人類……”


    “時哥你怎麽這都……”


    白染剛想問他怎麽這都不清楚,但話到嘴邊卻立刻想了起來:他時哥現在是失憶來著。


    少年恍然,連忙解釋起來,“百年前人類是融合了異種基因不假,但也有一批純人類是給冷凍了的。”


    “當時戰況焦灼,聯邦政府為了人類物種延續,選了兩萬人冷凍沉睡,本是做末路打算,誰知因為異化人,狀況得以緩解,所以冷凍人便就這麽繼承了下來……”


    說到冷凍人,白染一扁嘴,臉上突然就露出了幾分同情,“按理說這兩萬冷凍人當初都是人類的希望,可誰能想到冷凍人都命不久矣呢。”


    冷不丁的,時榫心驀然一緊。


    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心底浮起,他雙眸死死盯著白染,喉嚨不自覺發緊,“……為什麽,會命不久矣?”


    “聽說是為了抑製細胞活性,防止被異種找到,那批人被注射了一種藥劑,而那藥劑會令人壽命短暫,多短現在還不清楚,反正如今醒過來的冷凍人就沒活過十年的。”


    白染說話時臉上帶著的漠然刺痛了時榫的心。


    十年。


    醒來的冷凍人居然就沒活過十年的?


    時榫緩緩閉眼,問了個關鍵性的問題——


    “你們怎麽分辨冷凍人的?”


    “怎麽分辨?”


    白染皺眉,然後抬眼想了想,“這冷凍人好像也沒什麽不一樣的,一般就……哦有了!”


    白染擼起袖子,展示了下胳膊上的編號,“我們一般都看編號的!”


    d3-m,眼熟的黑色編號,一如時榫初見時一樣毫無變化。


    初見那時的時榫不理解編號含義,換到現在也依舊不理解。


    於是他看著編號問了,“怎麽看編號?”


    “這其他的你不用管,看到這個m了嗎?m就代表有異化基因的新人類,而代表著純人類的,是s。”


    果然!


    聽清楚的時榫呼吸一滯。


    那股自從車上醒來便無所適從的漂浮感,在這一刻就像是塵埃落定般踏實了下來。


    盡管這種踏實讓他一點都不想要。


    但至少,時榫知道了自己的來曆。


    d3-s01038。


    同樣的位置,s代替了m,然而一字之差,白染是異化基因人,他卻是弱雞一樣壽命短暫的冷凍人。


    -


    時榫盯著白染胳膊上的編號看得認真,這種認真並沒有引起白染的注意,隻當他是失憶了所以看什麽都好奇。


    白染擼下袖子,蓋住了編號,說,“其實這也沒什麽好講的,這些年冷凍人漸漸蘇醒,醒來的人一直都被各區供養著,跟祖宗似的,髒活累活都是異化基因人去做,哪兒就需要他們去殺異種了……”


    原本還有些喪的時榫頓時抬眼,眼含疑惑。


    被各區供養?


    祖宗??


    這要真是跟說的一樣,那他這個編號s的冷凍人怎麽跑這兒來了 ???


    一想到自己不僅沒成為被人供著的祖宗,還突然得知壽命隻有十年不到的噩耗,時榫頓時就沒心力了。


    本來吃不好睡不好,出門要看人臉色努力找活路的日子就夠叫人憂傷的了,偏偏這突然間還被人告知他命本來就活不長?!


    就說這叫人如何還能提得起勁嘛!


    反正時榫提不起來了。


    看了眼還剩兩口啃完的黑麵包,時榫神情懨懨地應付了,然後就默默躺回了他的小床。


    白染:?


    他看了眼的邊原,衝時榫的背影努努嘴,嘴型詢問:他咋了?


    邊原瞥他一眼,又看了眼躺地上的人,什麽也沒回,隻是起身拿了掃帚去打掃門口。


    得,兩個人就沒一個理他的。


    白染聳聳肩,也不管了。


    -


    一連好幾天,時榫幾乎都是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


    說懶吧,深淵撿垃圾他也去,說勤快吧,他卻是除了清理垃圾啥也不幹。


    那股喪勁兒,哪怕白染和邊原離了能有十米也能感受到。


    又一日,小屋內,白染盯著角落那堆被清理好的垃圾山看了有一會兒了。


    這山是時榫這幾日堆的,在其他兩人都是一日一換物資的時候,他堆著這山一直沒去交易,白染已經垂涎好半天了。


    少年扭頭,看向側躺在地上的人,“時哥,你到底什麽時候把這些給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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