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兩個什麽都不懂的拖油瓶,邊原自然是無法亂跑的。


    他領著時榫二人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間離居住區較為偏遠還有點破爛的小土屋。


    一到地兒,邊原便自顧自推門進屋,而時榫和白染站在外麵,則是看著這矮小的土屋,很是懷疑他倆能不能住下。


    “這也太小了點吧。”


    白染搖頭,“看來小阿原是真窮,不是假窮了。”


    時榫無語地看他一眼,“有地方歇腳就不錯了,要嫌棄你自己找地方去。”


    “誒別啊,我就隨口一說。”白染連忙辯解。


    時榫沒回他,抬腳朝屋子裏走去。


    屋子雖小,但裏麵收拾得還是挺整齊的。


    時榫在裏麵唯一的一張木板床看了看,對蹲在地上,正在一堆盒子裏翻找的小孩問道:“這兒哪裏能找到別的木板?”


    搭房子暫時不可,但弄個簡易床還是可以的。


    邊原:“別想了,木板也是要工時換的。”


    時榫:……


    他對這個貧瘠的地方很是失望。


    雖然失望,但生活還得繼續,時榫吸口氣,繼續問,“那今晚我們如何睡?”


    從盒子裏翻到兩塊黑乎乎東西的邊原抬頭,示意他看旁邊雜七雜八堆著的東西。


    “你們可以墊著這些睡。”


    睡床?


    不可能的。


    那床隻能由他這個主人睡。


    時榫聽完也不覺得意外,他還沒那麽不要臉搶一個孩子的住處,隻是難免覺得後麵得有好長一段時間睡不好覺了。


    從盒子裏翻出來的兩塊黑乎乎,邊原拿起一塊塞進嘴裏,又將剩下的一塊遞給時榫。


    “就這麽點,愛吃不吃。”


    小孩話語硬巴巴的,跟行為截然相反。


    看了眼都快瞧不出本來麵目的黑麵包,時榫接過,笑著道了聲謝。


    見他沒嫌棄,邊原臉色好了不少,坐在床上默默啃著僅剩的糧食。


    時榫拿著黑麵包出去了。


    他將食物遞給白染,“食物,你來分兩半。”


    “這是黑麵包?”


    白染眼睛都瞪大了,都不敢相信這塊“黑石頭”居然還能吃。


    時榫瞥他,欲要收回手,“不吃?不吃給我。”


    “我吃!”


    白染也不是看不清形勢的人,單看邊原的樣子,就知道這塊黑麵包肯定是對方藏起來為數不多的糧食。


    就這壓榨人的地方,孩子能舍出來給他們分點食物,已經是良心大發了,所以再要求別的,未免有些不識好歹。


    對著巴掌大的一點黑麵包,白染齜著牙將其分成了兩半。


    一人一半,差不多也就兩口的樣子。


    蹲在屋外啃完那又幹又硬,還發苦發澀的黑麵包,白染望著那片密集的居住區連連歎氣。


    “這跟沒吃沒啥區別……時哥你說,之前那些新人剛到這兒,都是怎麽活的啊?”


    時榫沒他啃的那麽快。


    雖然放久了的黑麵包不好吃,但為了抵餓,他還是選擇細嚼慢咽。


    聽到白染的話後,時榫想到了離開休息大廳時看到的那群人。


    估計,新人都是被束在一起給別人“打工”了吧。


    “你想活現在就可以離開。”


    邊原這時從屋內走了出來,一臉冷漠地說,“這裏的人最喜歡新人了,他們看見你,自然會給你吃的。”


    “哎呦看你說的,我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嘛!”


    白染立時嬉皮笑臉的回道:“我們都答應老黑叔了,要照顧好你,再說咱們還欠你條子呢,奔別人算什麽話!”


    白染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他又不傻,哪兒會不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什麽自然會給吃的,鬼知道那群人給他們食物的前提會是什麽。


    白染寧願在邊原這兒吃不飽穿不暖,也不願去那群不知底細的人麵前轉悠。


    邊原冷嗤一聲,倒是沒說什麽。


    而時榫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倆拌嘴,眼神含笑。


    生活已經夠淒慘了,人得自己學會找點樂子。


    -


    墊墊肚子後,為了晚上睡覺,時榫和白染在邊原盯視下,將屋子整理了一番。


    直接睡地上是不可的,放逐區白天溫度高,但夜晚卻很冷,加上這裏算是戈壁,夜晚會有不少小東西出沒,萬一被帶毒的叮咬,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很容易掛掉。


    用僅有的雜物給自己墊出能睡的地方後,外麵天也差不多黑了。


    白日裏去礦區工作的人也都漸漸回來,原本還算人煙稀少的偏僻住區,一下便活躍了起來。


    時榫就坐在門後麵,默默觀察著這附近的人。


    而隻看這些回來的人,時榫便很輕易知道會住在這偏僻地方的,無外乎都是一些有“問題”的。


    要麽是老弱病殘,要麽就是異化率已經很高,那些異化特征遮都遮不住、隨時便有可能變成異種的人。


    這些人一身灰撲撲,麵色疲倦,回來後也沒怎麽跟周邊人打招呼,便都各自鑽進了自己的住處。


    時榫看了一會兒後,便縮進了屋。


    屋子裏烏漆抹黑,白染和邊原早就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見到時榫不看了,白染還叮囑他把門關好。


    “門關緊,可別讓風吹進來,這荒漠夜晚可冷了,我可不想凍感冒了。”


    時榫將門關好,他躺回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屋頂一時怎麽也睡不著。


    這一天內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他的身份,他為何會被流放到放逐區,還有後麵如何在放逐區活下來……


    時榫頭疼地閉了閉眼。


    身體是疲憊的,可惜人在焦慮之下怎麽也睡不好。


    時榫想了會兒後,到底是沒忍住出了聲。


    他問邊原,“阿原,你下過礦區嗎?”


    沒人回答。


    時榫還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結果過了幾秒後,邊原的聲音驀然響起。


    “下過,下過一天,礦區監管嫌我幹活慢,工時隻給我記了別人的一半,後來我就不去了。”


    邊原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多少不平。


    但聽到的時榫和白染卻是皺起了眉。


    “才記一半?那豈非你跟他人一道工作八小時,別人八個工時,你才四個,這他媽幹一天活還不夠買個麵包?什麽垃圾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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