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楚安瀾這語氣不似命令,卻似帶著安撫之意:“過來,我不動你。”


    “陛下不必可憐微臣。”楚安瀾這反應,是信了謝清啼的話,即便事後會細細推敲這話是真是假,但當下確實是信了。


    他不僅信了,也心疼謝清啼了。時至今日,謝清啼已不稀罕這點心意。


    謝清啼繼續道:“他那時候算計了我,後來我求陛下留下他性命,他見我蠢到沒識破當年之事,又有保他性命的價值,便索性將戲繼續演了下去。那些年,我每次去湖心小院,都免不了被他像妓子玩物一般折辱折磨。”


    這種事楚安瀾也沒少做,謝清啼說這話時語氣中帶著冷意,這話不僅是在說蕭沉靖,也是在說楚安瀾。


    楚安瀾道:“因為這些事,你同他決裂了?”


    “難道我不該如此?”謝清啼起身道:“難道就因為我心軟蠢鈍,就活該被他算計,被他不當人似的玩弄折辱?”


    楚安瀾尚未接話,謝清啼一把將桌上的薄胎白瓷茶盞一把掃在了地上,門口守衛聽到動靜想要闖入,高公公慌忙製止了他們。


    謝清啼似是氣急了,他看著楚安瀾,恨聲道:“因為我心軟又愚蠢,既沒有爭權奪勢給自己造就後盾的本事和打算,也沒有有權有勢的家族可依仗,所以就隻能被人隨意折辱而不能反抗。”


    他語氣中的恨意越發明顯:“我這樣無用的人,就算被折辱至此,卻連向折辱我的人討回來的心思都生不出來!隻因我軟弱,隻因我忘不了舊情誼,所以就算被人當做畜生玩物般玩弄得透徹,我能做的,也隻有逼自己忍下屈辱,就算忍無可忍,我敢做的,我能做的,也隻有給自己一個解脫!”


    這般控訴,是在控訴蕭沉靖,還是在控訴自己?


    楚安瀾眼中帶著冷意:“清啼,你大膽。”


    “大膽?嗬。”謝清啼坐了回去:“微臣膽子再大,也隻能做出舍棄自己賤命的事而已。”


    楚安瀾被氣的胸膛急劇起伏,他咬牙看著謝清啼,卻沒有辦法把他怎麽樣。


    謝清啼道:“陛下問微臣,如今為何不惦記蕭沉靖了。微臣也把心裏話說給了陛下聽。不知陛下為何動怒,但微臣惹陛下不痛快,那必然是微臣的錯。”


    他跪拜在地,叩首道:“微臣該死,請陛下恕罪。”


    楚安瀾看著跪倒在地的謝清啼,他本就比此前消瘦不少,此時穿著墨綠色的深色衣服,讓他更顯消瘦。


    楚安瀾盯著他不說話,謝清啼便維持著跪倒在地的臣服姿態不動,方才被謝清啼那番話激的腦中嗡嗡作響。


    此時謝清啼不再說話,他腦中那嗡嗡作響的感覺慢慢消退,情緒也慢慢平複下來:“你回去吧。至於同你結拜的常輕長……京兆府的人已經查明,有人入屋刺殺,常輕長為自保殺人。”


    原來在自己去見京兆府尹之前,京兆府尹已將事情稟告給了陛下。


    京兆府每日經手的案件不知凡幾,卻將這並不特別的殺人案稟告宮中,不知是楚安瀾吩咐,還是京兆府尹認為和他謝清啼相關之事,本就該及時上稟。


    但謝清啼對這些事走就不在意了,楚安瀾提及此事,卻沒說自己的決定,謝清啼知道他在思量如何處置常輕長的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等楚安瀾繼續說下去。


    他等了片刻,聽到楚安瀾說:“京兆府初步判斷他是自保殺人,但他的身份還未查清,在暗衛查清他身份之前,你不要插手此事。”


    自己用那些話刺怒楚安瀾,果真讓他不再追問蕭沉靖的事,謝清啼鬆了一口氣,恭敬道:“微臣遵旨。”


    知道他難得交了朋友,楚安瀾心軟補充說:“但你去過京兆府,京兆府尹想必自有分寸,不會貿然對他用刑。”


    這便是許可京兆府不對常輕長用刑之事了,謝清啼叩謝道:“微臣謝過陛下。”


    這聲謝說的真誠,楚安瀾明知故問:“為何謝朕?”


    “微臣昨日是第一次見到常輕長,雖對他沒有其他心思,但確實覺得與他有做朋友的緣分。”謝清啼道:“微臣謝過陛下,謝陛下允許微臣留下這個朋友。”


    “你這聲謝說的早了”,楚安瀾道:“昨日之事若是巧合倒便罷了,但若是他有目的的接近你,朕不會留他。”


    “是。”


    “難得進宮一趟,去看看你長姐吧。”


    ————————————


    三日後,謝清啼去了京兆府,京兆府尹早得了宮中太監的傳話,知道上麵的意思是暫時把人關著。


    見謝清啼如約來探視常輕長,京兆府尹委婉道:“謝大人,常公子雖被關著,但下官讓人小心伺候著,沒敢讓他餓著凍著。”


    大夏天的,就算不小心伺候,他也不會被凍著吧。


    謝清啼明白他的意思:“我隻是去看看他,什麽時候放他出來,大人按律法流程行事就好。”


    ————————————


    常輕長關在最盡頭的牢房裏,謝清啼走到那處時,發現除了地牢空氣不流通,導致這裏的氣味不甚好聞之外,那牢房被收拾還算幹淨整潔。


    牢房中的草褥子被替換成了顏色素樸不起眼的薄褥子,上麵的薄被也幹淨整潔,一張木桌上,放著一隻茶壺和一隻茶杯。


    常輕長坐在桌邊飲茶,那淡然的樣子,仿佛這處不是牢房,而是他自家的臥室書房一般。


    見謝清啼進來,他絲毫沒有意外神色,放下茶盞笑道:“你來了。”


    謝清啼讓人打開牢門:“我與裏麵的人說說話,你們退開些。”


    “大人,這恐怕不妥。”


    “住口!”京兆府尹低聲嗬斥,又對謝清啼道:“他也是擔心牢裏的公子會傷到大人。”


    “他沒這本事也沒這心思。若你們不願退下,那便守著吧。”


    這語氣已有些不快,京兆府尹忙道:“是手下人不懂事了。”


    說著對守衛擺擺手,示意他站遠些,自己也走遠些,到前麵供守衛歇息喝茶的地方等待。


    謝清啼背對牢門而坐,將之前從死人腦中取出的銀針放在了桌上:“這是你的東西。你與百年前的機關世家常家有何關係,你與北周的常卿墓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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