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腳步聲有些亂,說話時喘著粗氣:“青蘭表妹。”


    張青蘭抓起紙錢籃子裏的幾個紙元寶丟進火盆中,起身戒備的看著來人:“周瑞,你敢私闖民宅?”


    來人正是周瑞,他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燥紅,眼中也帶著血絲,似是服了什麽助興藥一般:“不是私闖民宅,青智表兄說了,今晚你就要成我的人,我來自己娘子家,不是私闖民宅。”


    “表妹,你真好看。”周瑞說著,紅著眼睛就要向張青蘭撲過來,張青蘭慌忙後退,一不小心踢翻了火盆。


    火盆中的紙錢和紙元寶帶著火苗散在地上,冒著被燒過的輕煙。


    “好表妹,你別躲。”


    周瑞撲了個空,有些急躁的再次向張青蘭撲過來,二人


    張青蘭退到棺材旁,從棺材下摸出一根棍子,狠狠的朝周瑞的腦門抽了下去。


    周瑞慘叫一聲捂著腦門,放下手時,手上已沾了一片血跡,他被痛的恢複了幾分清醒。


    燥熱被憤怒替代,他抓住張青蘭再次揮動的棍子,罵了聲“小賤人”,抬腳踹向張青蘭。


    張青蘭躲閃不及,被他一腳踹在腰間,她吃痛之下跌倒在地,周瑞扔開棍子,向她撲了過來。


    他以為這次能得手,但尚未碰到張青蘭,卻被人一腳踹飛在棺材壁上,周瑞腦袋重重磕上棺材,登時昏了過去。


    “謝大人?!”張青蘭看著來人,眼中已泛起了濕意。


    來人正是謝清啼,他扶起張青蘭:“你沒受傷吧?”


    張青蘭搖了搖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中滾落。


    謝清啼扶她坐下:“這歹人是何人?”


    “是我伯母的外甥,他看我父親不在了,想要欺辱我……”張青蘭的聲音有些哽咽:“女兒家名節重過性命,他大概以為,隻要欺辱了我,我就不得不嫁給他。”


    “可要報官?”


    張青蘭擦了擦眼淚:“如果報官,今夜的事情就說不清了。”


    謝清啼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報官,就要說明周瑞試圖趁夜欺辱張青蘭的事情。


    雖然周瑞並未得手,但免不了有好事齷齪之人,把這種事往最不堪的方麵想。


    若傳出張青蘭被周瑞欺辱,她的名節算是徹底毀了。


    謝清啼略作思索,道:“他可有什麽常去之處?”


    “不過是煙花之地,賭場酒樓。”張青蘭哽咽道:“我朝律法規定,若父親身死,又無兒子繼承家產,出嫁的女兒可分的三分家產做嫁妝。他欠了賭場許多賭債,可能是看上了我父親留下的家產,就想用這齷齪法子,逼我嫁給他……”


    父親身死,母親看起來不是個能頂事的,沒有兄弟可仰仗,又遇到了這等事情,張青蘭還能清楚的分析出這些事情。


    這個前太醫令的女兒,有些過於冷靜聰慧了。


    謝清啼看了看垂眸拭淚的張青蘭,道:“我府中有一隻禦賜的玉如意,前些日子被賊人偷去了。偷玉如意的賊子是個賭徒,可能想賣了那玉如意還賭債。”


    “多謝大人。”


    張青蘭跪拜在地,重重的給謝清啼磕了三個頭。


    謝清啼彎腰去提腦門帶血的周瑞,這周瑞大概是被酒色耗壞了身體,身形比尋常男子消瘦些。


    但拉的開破山弓的謝清啼,居然沒有提起他,他回頭看向張青蘭,張青蘭正起身走到未燃盡的紙元寶前,抬腳去踩那些紙元寶。


    謝清啼多用了些力氣,將周瑞提了起來:“張小姐保重。”


    說完就要提著人往外走,張青蘭叫住他:“謝大人,家父托我給你的藥箱,我還沒交給你。”


    “你父親果真有東西托你交給我?”謝清啼道:“你約我前來,不是為了陪你演這出戲麽?”


    張青蘭收起了眼中含淚的柔弱姿態,道:“謝大人何出此言?”


    謝清啼道:“我進來的時候,張小姐抬手對著周瑞,看似是要阻攔他的動作,但張小姐指間夾著銀針,張小姐是想用指間夾著的銀針製住他?”


    張青蘭沒有說話。


    “除了用銀針防範他,張小姐還在屋中燃了讓人脫力的藥材。”他看了看被張青蘭踩滅的紙元寶:“那讓人脫力的藥材,就裹在紙元寶中吧。”


    提著周瑞實在有些吃力,謝清啼將人扔在地上:“即便我今晚不來,張小姐也能憑自己製住他。若我不來,張小姐可能會另尋由頭報官,但張小姐報官,無法確保好事之人胡亂猜測。若我來此,張小姐可引導我替你報官,我猜的對不對?”


    張青蘭抿了抿唇,道:“隻有一處猜錯了,那讓人脫力的藥不是裹在紙元寶中,而是那紙元寶是在藥湯中浸泡過的,這樣更不容易被人發現。”


    被猜中計劃,她沒有狡辯,而是默認了,謝清啼道:“你約我前來,就是算計我,讓我配合你演這出戲。但你怎能確保,我會順著你的意思幫你處理這人,而不是不插手這事。”


    張青蘭再次跪拜在地,重重叩頭道:“父親身死,宗族親戚欺我母女無人可仰仗,聯合起來算計我們,要逼我嫁給這個遊手好閑的不入流之輩。我前兩日無意間知道,因我不願意這門婚事,他們就打算用這齷齪法子逼我。”


    “我本打算誘他入局,然後以入府行竊的名義報官。”她抬頭看著謝清啼,方才磕頭磕的太狠,白皙的額頭上已顯出了一片紅痕:“但今日見到了前來吊唁父親的大人,而父親確實有東西要我避著人交給大人,我想著既然要找個無人的時機與大人相見,不如就將時機選在我誘此人入局的時候。”


    謝清啼最厭惡別人算計他,但他還是入局幫她,他沒有扶張青蘭起身:“若我不入你的局呢?”


    “我在賭,賭大人即使看出我設的局,也會出手相助,”張青蘭看著他的眼睛,說:“因為父親說過,謝大人是個心軟的好人。”


    這恭維的話到底是不是張仁說的,已無從考究,張青蘭也知道謝清啼不一定信他的話,又道:“父親五年前曾在宮中留了近一個月,隻為救一個被折磨到隻剩半口氣的人。那人被救活後,卻從未向折磨他的人報複,父親說,陛下極為重視那人,即便他殺了折磨他的人,陛下也不會降罪他。他沒有出手,是知道折磨他的人對陛下極有用,他念著陛下的恩情,不願陛下為難,所以才沒有出手報複。”


    未曾想,張仁居然如此懂他,謝清啼沉默片刻,道:“妄議陛下是死罪。”


    “民女知道。”張青蘭複又叩首道:“但民女說過,大人是心軟之人,民女說的這些話,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中。”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外邊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經三更了。


    謝清啼道:“去拿你父親要交給我的東西吧。”


    這是不與自己計較算計他的事情了,張青蘭鬆了一口氣,她起身走到棺材旁,從棺材底取下一個半指厚巴掌大的木匣,打開匣子交給謝清啼。


    她如此做,是想讓謝清啼知道,這匣子中未設機關,謝清啼收起匣子:“若我今夜不來,你便要讓這匣子隨你父親的棺槨一同下葬麽?”


    張青蘭默認了,謝清啼不再多問,他提著周瑞離開了靈堂。


    謝清啼離開後,張青蘭脫力的坐在了地上,她看著周瑞磕在棺材上的血跡,心中生出後怕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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