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葉溪與這個男人隻是第一次見麵,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他的底細了,可他就是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好人。


    葉溪望著漆黑的屋頂嘟囔著,這人哪兒像哥哥說的是個胡蠻子,倒像是厘哥兒嘴裏說的有幾分俊朗。


    況且這個人還幫了自己,還將自己的鬥笠給了自己,這般心腸,胡蠻子才沒有呢。


    一場大雨後,接連好幾天的大晴天,地裏的草蹭蹭往上長,葉溪除了要去地裏幫忙外,院兒裏菜園子的黃瓜藤也要將架子搭起來,竹架上的豆角這幾天長的飛快,收了一大盆在家裏,除了平日拿來水煮當主食外,剩下的得用陶壇醃起來,做成酸豆角,用做早上下稀飯的小菜,或是麵條的滷子。


    葉溪做得一手好酸菜,酵水澄清,不生白花,醃製的菜清脆可口,不過分酸也不缺少滋味。


    將家裏剩下的兩個罈子洗淨後,葉溪拿來鹽罐,均勻的抹了三層,洗好的翠綠黃瓜放進晾冷的開水裏,壇沿灌上一層清水,密封四五天便能吃了。


    做好了酸菜,太陽才到正中偏下,時間還早,葉溪想起了前幾天擱在山上的那捆柴火,思慮了幾下,進了灶房抱了一小罐酸菜出來。


    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終於在半山腰看到了那座房子,自從劉瞎子死後,葉溪就沒怎麽經過這裏,聽說荒廢了很久,屋頂都長了草,晚上風一吹,還會呼呼作響,嚇人的很。


    葉溪忐忑的摟緊了懷裏的酸菜罈子,踱步到屋子大門前,大門沒關,他伸長了脖子朝裏麵張望。


    院子掃的很幹淨,屋簷下還晾曬著幾條醃魚,屋頂上破碎的瓦片已經修整了,早已經沒有了原先破敗的樣子,看起來還是一座挺不錯的屋子呢。


    「有人嗎?」他用指骨輕輕叩了叩刷了桐油的大門。


    屋裏靜悄悄的,林中的鳥忽然竄出了一群,振動著翅膀飛走了,嚇了林溪一跳。


    又叩了兩聲門,還是無人響應,他便決定要走了。


    剛離開那所屋子十來米,就看到山路上走來了一個人,穿著褐色的粗麻衣裳,手裏提著一個籃子。


    葉溪知道這就是那天下雨時遇見的那個外鄉人。


    對方顯然也是看見他了,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麵無表情的走了過來。


    葉溪看著人越來越近,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罈子,變得緊張起來。


    「那個,我是來拿我的柴火的。」


    男人嗯了一聲,自顧自的進了院子,葉溪隻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進了院子。


    男人進了院兒後就去了柴房,將那一背篼的柴火撿了出來,在屋簷下坐下後順手用草搓起了草繩。


    那天明明自己是捆好的,怎麽就散了呢?


    男人抬眼看見葉溪盯著柴火在看,於是道:「雨大,柴火濕了,我替你曬了曬。」


    經過這幾天的晾曬,柴火已經變得很幹燥,回去後就能丟進灶堂裏燒了。


    葉溪感激道:「謝謝,麻煩你了。」想起自己抱來的酸菜罈子,於是又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在家做了些酸菜,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帶了一罈子來。」


    男人目光落在葉溪手裏的罈子上,沒拒絕,抬起下巴朝邊上的屋子支了支,「灶房在那兒。」


    第6章 這裏是山秀村


    這就是收下了,葉溪點了點頭,抱著酸菜罈子進了灶房,灶房裏冷冷戚戚,許是很久沒有生火的緣故,灶台上落了一層的細灰,灶膛上方吊著幾個已經剖好碼了鹽的野雞,矮桌上用大碗裝著幾個灰撲撲的大饅頭。


    葉溪將罈子擱在灶上,不由對那幾個饅頭有些好奇,他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顏色的饅頭,不像是蕎麥麵做的,也不像是摻了豆麵粉。


    他往屋外瞧了瞧,看見那個人正在捆柴呢,於是悄悄伸出手指去戳了戳碗裏的饅頭,不是想像中鬆軟的觸感,反而感覺戳的是一塊兒石頭,葉溪壯著膽子又捏了捏,邦硬!他懷疑這饅頭吃一口能哽死人!


    就吃這種東西,這個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旁邊桌上還有一碟子醃菜,黑乎乎的,湊近一聞,還能聞到煙燻的味道,他懷疑這個人是用火熏製的醃菜。


    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吃食麽?!


    放好酸菜出來後,男人已經將柴捆好了,除了葉溪撿的柴火外,他還加了些自己撿的柏樹枝進去。


    葉溪有些臉紅,自己怎麽好意思收他的柴火。


    男人並沒有放在心上,低沉道:「不白吃你的酸菜,算酬謝。」


    葉溪點了點頭,正欲去拿背簍,卻不料被一隻大手奪了過去,隻見男人輕鬆的將背簍背了起來。


    葉溪對他這一行為不知作何反應,手指輕撚著衣角道:「我自己能背得回去。」


    若是讓其他人看見了,怕不知道會怎麽傳呢,未出嫁的小哥兒跟個外鄉漢子走的這般近,饒是清清白白,別人嘴裏也是傳不出什麽好話的。


    男人自是看出了他的顧慮,說道:「我隻替你背到山腳下。」說完,便背著柴火走到前麵去了。


    一路上男人都跟葉溪隔著長長一段距離,將避嫌做的完完全全。


    葉溪看著前方的背影,心裏充滿了感激,這是他臉燙傷以來對他好的人,自己臉上戴著紗巾,旁的人見了無論如何都是要問上一句的,可他卻好似不曾在意一般。


    葉溪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般醜陋的疤若是叫他看見了,怕是也會對自己躲避三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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