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好心的弟子忽瞧向遠處的千雪浪,隻見那名前輩身藏霧氣之中,若隱若現,仿佛幻影一般,猶猶豫豫道:「那人……那前輩好像還沒吃東西呢,我們要不要送一些過去……」


    他雖有心示好,但想到千雪浪的模樣,又覺得甚是害怕,因此支支吾吾地看著眾師兄弟們,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見是二師兄湯問賢瞪著自己,頓時縮了縮脖子,隻聽他冷聲道:「要你多管閑事。」


    那名好心弟子年紀還小,被師兄這般一嚇,就不敢出聲了,隻在心中委屈。


    湯問賢又斜眼去瞧鶴雲濤,陰陽怪氣道:「這有你什麽事兒,得叫大師兄拿主意才是。」


    方才湯問賢在千雪浪那邊狠狠丟了一回麵子,因此想擠兌鶴雲濤過去一樣找個不痛快,那人性情冷漠怪異,少不得給鶴雲濤吃個苦頭。


    鶴雲濤想了想,淡淡道:「小師弟說得對,既然我等同行,理應互相照料。前輩那裏由我去送,大家快吃吧,吃過後休息一會兒,好好恢復體力。」


    他說著就站起身來,果真走到千雪浪身邊去,詢問他是否要吃些幹糧。


    千雪浪本無甚胃口,更何況他辟穀多時,已無飲食的需求,可他既有求於鶴雲濤,倒也不好拒絕,便答允下來。


    眾弟子正擠在一塊兒偷瞧,見他竟同意收下幹糧,皆大大鬆了口氣,隻有湯問賢冷哼了一聲。


    鶴雲濤捧著油紙,正等千雪浪接過,哪知他瞧了瞧,忽伸手拈起一塊。


    這幹糧反覆烤過,有些破碎,吃起來倒仍是硬邦邦的,千雪浪撿了一小片塞進口中,隻覺得牙齒好似在咬一塊石頭,又幹又澀,隻好慢慢用唾液將它含化,倒也無甚滋味。


    鶴雲濤本想將一油紙幹糧遞給千雪浪,見他撿了一片,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這位前輩還要不要再吃,猶豫片刻,仍站在原地。


    湯問賢按著幾個師弟正伸長了脖子觀瞧著,見鶴雲濤傻站原地奉著那包油紙,忍不住偷笑起來,心道:「你是魁首又如何,遇到有本事的人還不是要低聲下氣,給人家當牛做馬,為奴為仆的!」


    千雪浪已吃了一塊幹糧,見鶴雲濤仍不肯走,不由微微一怔,忽然問道:「你傷勢未愈,千裏迢迢來此,是為了什麽?縱然一心除妖,也未免也走得太遠了一些。」


    散修雖無依靠,但來去自由,可名門正派之間條條框框的規矩不少,門派之間各有地界,當然也有自己管轄的範圍,要是被其他門派管了閑事,難免要丟麵子,因此千雪浪才有此言。


    千雪浪頓上一頓,想到一個可能:「是不是你們門派之中有人相逼?」


    鶴雲濤連忙否認:「自然不是,是晚輩執意請求,門中長輩才勉強同意,此地禍端是因晚輩而起,因此晚輩才想有始有終,前來解決。」


    「是你自己硬要來的。」千雪浪原本平靜的臉色略見冷淡,「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救你之人考慮嗎?」


    鶴雲濤一怔,重複了一遭:「救我之人……」他這才反應過來,又驚又喜,強作克製,「前輩……前輩認得恩公?」


    千雪浪點頭:「是,我認得。怎麽?」


    「不知……不知道恩公下落在何處?」鶴雲濤激動道,「我醒來時,師長說恩公已隨鳳前輩而去,不知在何處仙境療傷,我醒來太晚,來不及道謝,更是……更是難以還報他萬分之一的恩情。」


    千雪浪想了想,他已許久不曾見到任逸絕,聽到他的事倒覺得很是新鮮,這事兒雖已知情,但仍道:「你將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我聽。」


    聽人說起任逸絕,好似他人也在這兒一般。


    鶴雲濤不明所以,不過倒也順了千雪浪的意,將二人當初的詳情盡數道來。


    有關鶴雲濤受傷之事,在照影劍門之中算得上機密,除去掌門長老之外,還沒有其他弟子知道過,加上鶴雲濤向來守口如瓶,不談閑事,因而弟子之間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弟子們隻知有個人帶著重傷的鶴雲濤而來,又隨做客的鳳前輩離去,早就對此事好奇至極,不由得紛紛豎起耳朵。


    當日鶴雲濤重傷逃入流煙渚之中,被魔氣所迷,神思渾噩,隻知追殺自己的魔人到此就止步不前,隻是他也無力再起,就此昏厥過去。


    半昏半醒之間,鶴雲濤隻覺得有人細心妥帖地照顧自己,一個溫潤輕柔的聲音偶爾在耳畔響起,支撐著自己,體內魔氣日復一日地減少,傷勢也漸好轉。待他醒來之時,隻見著一個青衫男子正在窗邊擺弄一支花,那細頸花瓶秀美亭立,瓷麵光滑,而男子飄逸清俊,並在一起,倒似一副畫卷。


    那男子覺察到鶴雲濤醒來,回神來對他微微一笑,倒也不曾介紹姓名,鶴雲濤平日隻管他叫恩公,一時也未敢冒昧問他尊姓大名。


    恩公生性溫柔體貼,處事周道,說話做事皆斯文端正,鶴雲濤心中雖有掛礙,但在恩公照顧之下也皆都慢慢放下,如此養傷了幾日,恩公卻有仇家找上門來,二人被迫離開小屋一路逃亡。


    追殺來的魔人,鶴雲濤並不認識,恩公也不曾說——


    鶴雲濤才說到此處,千雪浪忽道:「且慢,他救了你許多日後,那魔人才來追殺嗎?」


    「不錯。」鶴雲濤點點頭,「前輩為何有此問?」


    千雪浪想起山上殺死淩百曜時的情況,那時他知任逸絕惹上一個大麻煩,就問任逸絕是不是為了向照影劍門求救才幫助鶴雲濤。任逸絕既是先救鶴雲濤再遇淩百曜,為什麽不說真相,卻模稜兩可,似是而非地要自己誤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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