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絕湊過來瞧他,浸在發上臉上的水珠子微微一晃,灑了千雪浪一身,他斂起眉,伸手擋住飛濺的水珠,不言不語地將任逸絕的臉推開。


    「那與玉人比如何?」任逸絕也不窘迫,賣個乖將臉枕在千雪浪的手中,嘻嘻一笑問道。


    千雪浪鮮少與旁人接近,隻覺得他臉頰分明沾了水,可仍是熱烘烘的,滲過掌心來,不免覺得熾熱,就收回手道:「你是入世之人,這有什麽好比的。」


    「這不能比嗎?」任逸絕略感失落,「不是都說大道相通,萬法歸一嗎?」


    其實任逸絕自己心中明白,千雪浪是脫俗身,他卻是個多情性,所見所思各有不同,所行之道更是不同了。


    這無情道人來這紅塵,是為放下紅塵,好得證大道;而他身在紅塵,細窺紅塵,隻不過是天性如此,樂在其中。


    千雪浪道:「不要胡攪蠻纏。」


    任逸絕乖乖直起身來,不再多說什麽,隻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了,轉而繼續思索起這件事來。


    眼下白眉童與骨伶仃都死在那幕後黑手的手中,可到底是查出來那幕後黑手的身份了,剩下隻用告訴水無塵,讓他們夫妻二人前去追查就是了。


    白玉骷髏……早於水無塵在岱海出名,卻偏又在水無塵一事後也沒了蹤跡,可是又能在六十一年後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說不是九方門人,隻怕也沒有人信。


    兩人走了一會兒,千雪浪忽然又道:「有件事倒是叫我想不通。」


    任逸絕倒真稀奇了,睜圓了眼睛好奇地在千雪浪臉上不住打量:「這世上除了情愛之外的事,竟然還有什麽能難倒玉人?哎喲,我眼前的真是玉人嗎?」


    他忍不住捏了捏千雪浪的手,本想去捏臉,到底是沒膽子敢動。


    「不可打趣,也不要學水無塵說話。」千雪浪反過手來將他的手拍下去,「啪」一聲,聽得人肉痛,「我與你說正經的。」


    任逸絕痛得淚花都快出來了,湊到嘴邊吹了兩口氣,無奈道:「好嘛,你說就是了。」


    「我方才與那白玉骷髏交過手,他的修為極高,岱海之中應也排得上名號,不知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害水無塵有什麽好處嗎?要是尋仇,他上門去將水無塵打死,又有什麽難處?」


    任逸絕聽得暗暗咋舌,心道:玉人不會在心中想起我的仇家也是這般口吻吧?那些魔奴半魔的,為什麽不過來一掌把任逸絕打死就算了,又沒什麽難處。


    他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傻笑什麽?」千雪浪疑惑地看著他。


    任逸絕這才回神,清咳一聲道:「沒什麽,我隻是想到自己也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對頭冤家,與水姑娘忽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千雪浪不解:「那這有什麽可笑的?」


    「哎……」任逸絕正要耍嬌,想起來剛剛被打了一下,急忙收聲,正色道,「事已至此,總不能哭吧。不過,那白玉骷髏真有這樣強嗎?」


    千雪浪瞧他賴皮的模樣,也不好繼續追究下去:「他雖沒我強,但要殺他,也是千難萬難,這人應變的本事很厲害,而且對岱海地形異常熟悉,地利之便,我遠不如他。」


    「這樣說來,是本事不小了。」任逸絕這才真正認真起來,隨即又笑道,「不過倒有一點倒是看得出來,這白玉骷髏大不如前了。」


    千雪浪道:「什麽?」


    「要是換做我是這白玉骷髏,我就將玉人引到遠處,再偷偷折返回來,將骨伶仃與任逸絕一同殺死在洞窟之中,裝作兩人同歸於盡的模樣。」任逸絕大笑著一拍手,「你瞧,這不就是又一出五怪人與太叔生慘案。」


    千雪浪:「……」


    玩笑到此為止,任逸絕笑聲微緩,眼眸幽深:「這白玉骷髏要麽對玉人戒備甚深,不敢冒險;要麽……他是有什麽顧忌,無意殺害我們。」


    兩人雖是毫無頭緒,對岱海所知也極少,但兩人互相問答,梳理線索,到那時再將自己的猜測懷疑告訴水無塵,自然而然也節省許多時間。


    如此一路閑談,等兩人回到九方家時已是深更半夜,有名花奴正躺在門檻上睡得香甜,口水一路淌到胸口,被他二人的腳步聲驚醒,忙不擇地跳起來,惺忪的睡眼還沒完全睜開,隻管在門檻上晃悠兩圈,才總算幽幽轉醒。


    今日才見過那以血肉為食的惡花,再見這小小的精靈,任逸絕隻覺甚是可愛,心中柔軟一片,笑道:「你在這兒做什麽?」


    花奴正擦著口水,聞言憤憤不平地仰起花苞腦袋,嘰裏呱啦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怒火滔天的模樣。


    千雪浪問:「它說什麽?」


    「我怎知道。」任逸絕答,「不過看它的模樣,大概是生氣咱們晚歸吧。」


    花奴說的話雖叫他們無法聽懂,但顯然花奴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麽,急忙點了點頭,腦袋隨之劇烈晃動,叫人擔憂會不會掉下來。


    任逸絕一笑:「還真是。」


    花奴跳下門檻,伸出手來拍了拍他們倆的腿,示意兩人跟著自己往客房走。


    想來是水無塵不知道他們二人什麽時候回來,擔憂回到小築時會被法陣所迷,因此特意讓這花奴在門口等待,免得鬧出意外。


    任逸絕跟在身後,悄悄對千雪浪道:「玉人,你說這小花是不是將它的口水擦在我衣服上了?」


    他怕那花奴聽見兩人的聲音,就與千雪浪貼得極近,胸膛緊緊依著千雪浪的後肩,嘴唇湊在耳邊,說話間吐出幾口熱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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