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楊謙鬆了一口氣。


    大雪紛飛,他在街道上走著,沒有抬頭,撞上了一個人。


    「是你,你怎麽在這?」


    「他不要我了。」


    王章浩看著眼前的孩子,不知所措,但是又好像發覺了點什麽,於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為他拍去頭上的雪,把自已帶著點帽子扣上了他的頭。


    「那你跟我走吧,你給我當夥計。」


    他猶豫了,他沒有回應。


    「走啊,再不走都要成冰棍了。」


    「走走走。」


    王章浩推著他走,他依舊沒有動容,直到王章浩實在沒有辦法了,把他扛回了店裏。


    王章浩古董店。


    「王嫂,給我燒壺熱水。倒到桶裏。」


    「哎,好嘞。」


    王章浩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像被霜雪打過的小白菜蔫了的樣子,覺得十分心疼,楊謙太過分了,就算要趕也不應該現在這種大冷天趕啊。


    「你先喝著,等會王嫂給你拿熱水泡泡腳,暖暖身子。」


    「真的太冷了。我也得喝個熱水暖暖。」


    說著說著王章浩走進了裏屋。王章浩的古董店就是他的家,他的前屋是古董店,後屋就是他居住的屋子。他走進裏屋打了個電話。


    「喂,你真的太過分了吧,那麽冷的天趕一個孩子。」


    「章浩,你先聽我講,我原本並不想趕他走的,我還想著我倆走後戲院的孩子們能照顧他,但是事發突然,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什麽事發突然,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電話裏說不清,你來戲院裏我們再說。」


    「好,那這段時間那孩子就現住在我這了。」


    「不要跟他講是我讓你幫忙的。」


    「我知道。」


    嘟嘟嘟嘟。


    掛斷了電話,門外的孩子急忙跑回了前屋。


    原來楊謙並不是真的想要趕走他,是有苦衷的。他哭著哭著笑了。


    那段時間,他在王章浩古董店裏幹活,每天都期待著到時候楊謙能接他回家。


    但是直到有一天,他接到的不是這個消息,而是楊謙的死訊。


    「他死了對吧?」


    「什麽?」


    王章浩以為他聽錯了,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孩子,但是內心實在是不想讓他知道真相。


    「你聽誰說的,真的胡扯,楊謙昨晚還跟我一起喝酒呢,真是瞎說。」


    「我親眼看到的,他經常戴在身上的那塊玉佩被一個鬼子拿在了手上。那個鬼子還用著拙略的中文講述他昨晚怎麽殺死那個人。他在炫耀他的榮譽,而楊謙的命也沒了!」


    「他是不是知道我之前得罪了那群鬼子,那個鬼子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我,所以他才想要喊我走,所有才用趕我走這件事跟他斷絕關係的對吧。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怕我連累戲院才趕我走的,但是現在他卻死了!」


    王章浩看著眼前這個振振有詞的孩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瞞下去了,於是從底下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楊謙給我的,原本想著接你回家的錢給你的,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這四年內教過你認字,你自已應該能讀懂。但是我現在不能把這封信給你,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就得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


    「梁月,咱們店收到了個洋人玩意,不知道是個啥,長得奇形怪狀的。」


    「我看看,這個東西,是洋人的放映機。放映機可以放出人跳舞的畫麵。」


    「哇,聽起來好神奇啊,那我們可以看看嗎?」


    「王嫂,說實話,我不會開,我隻是聽我師傅講過。但是當我研究一段時間,我看看能不能弄出畫麵。」


    「梁月,你真厲害,連這個都知道。」


    「嗯,順子,通子,你們把它搬到裏屋去吧。」


    順子和通子把放映機搬到了裏屋,梁月的房間。


    梁月琢磨了很久,還是沒有打開放映機,於是他便放棄了。


    第二天他領著一個人來到他的房間,經過一段時間的搗鼓,放映機終於開了。但是由於放映機剛好放在一堆雜物前,放出來的畫麵被雜物給分散了,看不太清楚。那個人又教了他怎麽開機和調整。


    「你得找一塊白布或者找一堵白牆,離得遠一點,不要有光,這樣才能看到畫麵。」


    「好的,多謝常老闆,下回請你吃飯。」


    「哎,哪用這麽客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好,慢走啊。」


    半個月後,梁月讓順子和通子把放映機搬到了旁邊王章浩的房間。房間空蕩蕩的,隻有兩個神位。


    「師傅,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一台放映機嘛,我給淘來了。對不起,那麽久了才找到了。今天我就給你們看看這洋人玩意裏是什麽樣的。


    兩個神牌分別寫著「楊謙」,「王章浩」,隻有名字,沒有照片,因為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他們的照片。


    畫麵一轉,白牆上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戲服,在唱戲,戲台上隻有他一個人,整個舞台極大,更顯得他極小了。


    這是一款無聲放映機,畫麵拉近了,隻能看到身影和嘴型的變化。他看著那個身影,覺得越來越熟悉。突然,他恍然大悟!


    那個人是他!


    第9章 紅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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