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進一步的補救和解釋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係統艱難地試圖寬慰謝言,然它的心虛愧疚讓它的聲音越來越低,【不過因為是第一個任務,就算懲罰,也不會懲罰得太嚴重的,禁製被解除的程度應該會很低很低……】


    黑髮少年的眼睫以極小的弧度煽動了下,他眼底似乎出現了一抹情緒,原本無措不已的係統驀地看呆了。


    就好像有一片富有春色的桃花瓣飄到了靜謐清澈的湖麵,少年眼眸中的漣漪明明很微弱,但那一抹嫣紅卻顏色盛極,盈盈潺潺間動人的色彩愈發流光溢彩,震懾心靈。


    當這抹起伏很快就消失後,係統忽然湧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意。


    【沒事的。】


    係統便是在被晃住神的時候,聽到了謝言的聲音的。


    【應該問題不大。】白袍黑髮的少年反過來安慰了係統。


    係統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從這仍舊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似有似無的溫柔,但它就是感覺自己的心跳不可控地漏了一拍。


    *


    空曠的傳承塔一層不知不覺間又陷入了沉靜。


    差不多確定了傳承流程,有了主意的李溫,自然準備充分發揮他們的時間優勢,李溫連忙對謝言揮手,示意謝言從石碑這裏拿到獎勵後隨他們一道上去。


    聽到呼喚的謝言禮貌地看了李溫一眼,然後拒絕。


    不管是出於那後半個任務,還是謝言對傳承塔獎勵毫無興趣的心思,謝言都不會跟李溫他們一起。


    兩個已經調整好氣息的護衛見狀,立馬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驕縱又脾氣差的少爺。李溫對謝言的特殊太過顯眼,他們作為追隨之人,更是目睹得清清楚楚。現在見李溫被這麽果斷地拒絕,心裏難免會擔心李溫生氣發火。


    隻他們側身去看的時候,卻發現李溫在微怔片刻後,不僅沒有暴跳如雷,眉毛倒蹙,反倒是——


    羞紅了臉。


    那秀氣的眉眼中,有著護衛們完全看不懂的感動,眼睛都有些隱隱發紅。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


    李溫深呼吸一口氣,指尖在他雲錦袖邊上用力攥緊。


    他凝重地看了眼麵前光門,不再停留,穩而有力地大步踏出,眉眼間滿是勢在必得的決心和堅定。


    在身影快要從光門中消散的時候,李溫轉身深深看了謝言一眼。


    李溫告訴自己,他一定要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爭奪到這份傳承。


    不僅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謝言。


    明明知道跟著他們能更快更易通過考核,拿到超過自己能力的更多考核獎勵,但謝言還是為了不拖累他們的進程,不影響他們的腳步,讓他能得以更輕鬆地接受傳承考核,果斷地拒絕了這誰都會同意的邀請。


    李溫沒有強行平復這些心中悸動,反而是細細回味,從中攫取著力量和鬥誌。他的身影,在他長長地吐出一道濁氣後,被光門徹底吞噬。


    *


    灰白色為主調的奇特空間內,隻剩下了謝言一人。


    指骨分明的手輕輕貼到石碑後,謝言也拿到了獎勵給他的洗靈丹。


    指腹沿著上麵的玄奧道紋摩挲,待感受到上麵的一縷丹藥主人的氣息烙印後,謝言動作微頓。


    感覺自己才犯了錯的係統連忙蹦出來,【宿主,這丹藥我可以幫你收起來,這樣就不怕被別人搶走了。】


    最一勞永逸的方法,當然是趁著其他人還沒到,立馬將其吞服煉化吸收。


    然,這對現在的謝言無用。


    謝言根骨資質太差,此刻吸收,丹藥的藥效隻能發揮十分之一。


    謝言應了聲,他手中的洗靈丹立馬憑空消失。


    是隔了好一會兒後,傳承塔第一層才又來人的。


    最後兩個玉.蒲團的得主似乎是前後腳被確定出來的,空敞的一層烏泱泱地猛地出現了一大批人,玉.蒲團的所有人選出來後,剩下的也全都無需再選擇,齊刷刷地一併落座,一併被傳來。


    石碑上新增了4個序號,源自李溫剩下的幾位護衛。


    除了自動跳層的護衛外,沒有修為又沒有精神法寶傍身的眾人全都陷入了幻境。他們不像李溫,因為在幻境裏麵全程站在原地發呆出神,外表其實看不出來什麽異樣。他們的反應表現要強烈得多,堪稱群魔亂舞,場麵一度混亂至極。


    這也使得,顧寒作為他們中的第一個人清醒過來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恍惚了下。


    眼前的場景對於還未成長起來的顧寒來講,有些震撼。


    幻境中埋藏的欲.望種子,擴大了他們的情緒,扭曲了大家的麵容,有的陷入了癲狂的欣喜,也有人被滔天恨意裹挾,赤紅的眼睛,弧度怪異的嘴角,青筋暴起的脖頸,如妖魔般胡亂扇動的胳膊,以及——


    唯獨沉靜平淡的黑髮少年。


    莫名奪目不已的謝言站在石碑旁,平靜地看著大家。


    或者——


    顧寒嘴唇抿著。


    也可以說是,平等地看著大家。


    明明場麵淩亂不堪,種種濃烈的情緒在空氣中蔓延發酵,黑色和白色一併混淆交織,可謝言的眸子僅僅隻是包容了此刻的一切,沒有驚訝,沒有反感厭惡,沒有怔愣,沒有感慨。


    他隻是靜靜地在那裏看著。


    猶如某種旁觀者。


    顧寒黑曜石般的眼瞳裏劃過莫名的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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