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們咽了咽口水。


    阿爸一連烤了好幾條魚,看向水手們,道:「來吃吧。」


    水手們大驚,饞意散了大半,又開始緊張起來。


    宮九語調泛涼道:「你們撿的魚,去吃就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阿爸。


    九公子的允許是一回事,烤魚的香氣又是另一回事。


    水手們在阿爸麵前一一排隊接過烤魚,或蹲或站,在不遠處吃得滿嘴流油,唇齒生香。


    阿爸則捧著一大盆烤魚,去到船邊往下倒。


    他在用烤魚餵魚。下方的大鯊魚和大章魚吃得很高興,血盆大口如深淵一般。


    宮九走過去,瞄瞄兩張大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忘冷嗤:「白費力氣。」


    阿爸微微轉頭,手裏往下倒的盆一收,留下一條魚,隨後將盆扔到身後,抓著那條魚往宮九嘴邊懟。


    「不要客氣。」阿爸友好又貼心地說,「看你這麽瘦這麽白,多吃點肉。」


    宮九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他,臉色變了又變,側身躲開那條大魚,躲來躲去,終是忍無可忍,揮手拍那條魚。


    啊嗚。


    小鯊魚快快樂樂地吃掉了天外來魚。


    小章魚:羨慕.jpg


    阿爸說:「你不喜歡嗎?我看你一直盯著魚看,特意給你留了一條。」


    宮九眼皮一跳,那叫「特意」給他留的?他如果不過來開口,阿爸早將這滿滿一盆魚全餵魚去了!


    「…………」


    宮九很想說點什麽,但想說的太多,隻能僵在原地,冷冷地瞪著眼前的阿爸。


    水手們注意到這邊的發生的事情,啃魚的聲音小了許多,覷著眼不敢多看,又忍不住看。


    畢竟九公子很少露出如此複雜又微妙的神情。


    阿爸轉頭看了看下麵的小鯊魚和小章魚,朝自己貼心的好隊友們揮揮手,說:「吃好喝好。」


    眾人:「…………」


    阿爸的言行本就詭譎,此時更像深井之冰,礦中神金。


    宮九努力保持正常心,盡管他知道麵前此人不是個正常人,但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不正常。


    時間流淌,既漫長又短暫。


    漫長到所有人在船上翻箱倒櫃,沒有找到那些失蹤的貨物;夜裏輾轉反側隻能聽阿爸翻箱倒櫃蹦蹦跳跳,白天看阿爸釣魚餵魚時不時地騎魚出海遠遊再歸來……


    阿爸第一次跳下船和兩頭大魚一起出海遊玩時,船長與水手十分默契地加快速度,沒了倉房的貨物,船隻更加輕快。


    宮九默許了,一整船的人玩命兒似的跑,就想將阿爸和他的隊友甩開,然而航行一個時辰之後,前方海浪湧動,阿爸和他的隊友們閃亮登場。


    大鯊魚和大章魚在海裏打鬧,後者不忘伸出一根觸手給阿爸做梯子,阿爸連蹦帶跳爬上來,落在甲板上,身姿靈巧輕快地像隻貓。


    即使動作弧度那麽大,他頭頂的兜帽依舊沒被風吹落。


    宮九有點後悔,之前阿爸發呆時他沒伸手揪下這人的帽子。


    阿爸說:「你們怎麽跑得這麽快?」


    甲板上一片沉默。


    這人好像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可怕。


    宮九道:「時間緊急,反正你也能跟上來。」


    阿爸點頭:「說的也是。」


    眾人沉默。


    宮九也沉默了。


    阿爸就是這樣,明明做的各種事都不正常,但他卻都不在乎,仿佛不正常才是正常。


    去往無名島的時間之所以漫長,便是因為如此煎熬折騰。


    漫長是一方麵,短暫又是另一方麵,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無名島近在眼前。


    自從阿爸上船之後,所有人都沒睡過一場好覺,望著遠處小島的輪廓,既期待又緊張,尤其是在想到船下兩隻合起來比小島還大的魚之後更是忐忑不安。


    阿爸站在船邊,十分感慨地自言自語:「終於到了。」


    小鯊魚興高采烈地繞著船轉來轉去,小章魚伸出觸手狂喜亂舞,整艘船是浪中孤舟、滄海一粟、漂泊無依。


    船上所有人東倒西歪,阿爸巍然不動,嘴角翹起,被宮九瞧了個正著。


    宮九從未遇見過阿爸這樣的存在,好奇之餘也有屢次三番被得罪的怒氣,瞧見他的笑容,於風雨飄搖中沉思須臾,悄無聲息地靠近,抬手,將此人一掌推了下去。


    若是不推,宮九隻會更後悔。


    【宮九,仇恨值+30。】


    【你被宮九推入海中,多虧你貼心又可愛的隊友小鯊魚與小章魚接住了你。】


    玩家a瞪著躺在小鯊魚身上的像素阿爸,又看看甲板上頭頂省略號的像素宮九,感到不可思議。


    這人的仇恨值之前加到五十固定不動,他還以為就這樣了,這次躍遷似的增長那麽多,好傢夥,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


    這貨究竟是有多悶騷?


    玩家a自認阿爸和船員們相處得很和諧——畢竟他翻箱倒櫃時沒人阻止,夜闖這些人的艙房也沒人阻止,就算有人醒了,也隻是待在床上冒省略號。


    阿爸和npc們還一起烤魚,從始至終沒有觸發對戰,就連悶貨宮九,晚上也跟在他後麵看他翻箱倒櫃,壓根不帶抱怨的。


    他甚至還覺得在船上的這段時間可以直接加速略過,並真誠地給網友b提了建議。


    但網友b沒話找話聊了很多,中心思想一句話:這就是阿爸該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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