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藍緩緩睜開眼睛。


    「不朽」的瞳孔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這是第一億兩千一百三十四萬三千二百五十五次輪回。


    今天是想念林七夜的第四百三十八億零八百萬天。


    她閉上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外麵的戰鬥聲如此嘈雜,我老公應該也來了吧。’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躺在古樸的棺槨中。


    你又來找我啦!


    就像之前的一億多次輪回一樣。


    每一次見到你,都像是第一次相遇時那般心動。


    迦藍一想到林七夜那張清冷帥氣的臉龐,心跳就又不自覺地加快了。


    她悄悄整理著自己的長發,每一縷都要完美。


    睡姿要調整到最優雅的狀態。


    雙手輕輕交疊在胸前,就像沉睡的公主。


    迦藍露出甜甜的微笑。


    這一世也要給老公留下最美好的第一印象呢。


    ‘嘻嘻……’


    寂靜重新籠罩了大殿。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迦藍保持著優雅的姿勢,耐心等待著那個熟悉的腳步聲靠近。


    ……


    死氣在空中飄蕩。


    林七夜在酆都鬼城中迷失了方向,整整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路。


    途中,他被困在一座古宅。


    裏麵的鬼魂通過地上的紙錢,擺出各種字符示意他。


    活人無法從正門離開。


    翻牆是唯一的出路。


    林七夜從牆頭躍下,繼續向北進發。


    沿途盡是鬼城特有的建築。


    青磚黑瓦,牆麵斑駁。


    不知名的藤蔓在牆上蔓延,像是某種詭異生物的觸手。


    經過第三座倒塌的建築時,他終於看到了目標。


    金碧輝煌的宮殿群矗立在前方。


    抬頭望去,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明晨耐犯武城天宮”。


    林七夜眼神一凝。


    “終於找到了。”


    ……


    林七夜站在宮殿外,沒有急著推門。


    他靠在一根石柱上,看著漂浮的鬼火。


    浩子終於告訴我老婆的位置了。


    原來她叫“迦藍”。


    他抬手摸了摸耳朵,輕輕歎氣。


    找到她以後,該怎麽說呢?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但林七夜知道,事情絕對沒這麽簡單。


    陰風嗚咽著掠過宮殿的屋簷,帶起一陣瓦片的嘩啦聲。


    他看著飄落的紙錢,陷入沉思。


    浩子的語氣很沉重。


    她等了我很多世了。


    如果說得太直接,恐怕會傷她太深。


    老婆嗎?


    林七夜望著天上暗紅色的雲,若有所思。


    這種感情,我從未體驗過。


    甚至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要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她?


    要說什麽話才合適?


    ……


    門口的地麵上。


    一抹金屬的冷光吸引了林七夜的注意。


    地麵上躺著一枚,守夜人的紋章?


    “紋章?”


    他俯身拾起,指尖輕撫過紋章表麵。


    上麵刻著三個字——李德陽。


    李叔的紋章為什麽會在這?


    林七夜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


    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上方。


    在“明晨耐犯武城天宮”之上,一座暗紅色的巨型宮殿聳立。


    宏偉,雄渾,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在那宮殿前,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


    是李德陽。


    林七夜眉頭微皺。


    “浩子明明讓他回去了,他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那道身影越站越高,正在攀登某種奇異的階梯。


    林七夜眯起眼睛。


    他看到了李德陽登階而上。


    停在了……一,二,三,四……第九階。


    身上散發出了神的氣息!


    李德陽不動了。


    他望著遠方,一臉震驚的樣子。


    “我知道了。李德陽……他應該是酆都大帝的轉世。浩子他早就知道這些,所以才不讓他跟過來。”


    李德陽停在第九階,望向遠方。


    他的神情從震驚漸漸轉為平靜。


    然後,他轉過身。


    一步步向下走來。


    每下一階,身上的神力就減弱一分。


    九階,八階,七階……


    直到重新踏上地麵。


    那股令人窒息的神威,消失殆盡。


    他又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李德陽。


    林七夜愣在原地。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又下來了?”


    ……


    李德陽已經落到地麵,在四處張望。


    時不時彎腰查看地上。


    像是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林七夜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紋章。


    大喊:“李叔,你在找這個嗎?”


    李德陽轉過身來,眼睛一亮。


    他快步跑來,笑得像個普通的中年人。


    “是啊是啊,多謝你幫我撿到。這紋章對我很重要。”


    林七夜注視著李德陽的眼睛。


    “李叔?還是說……我該稱您為酆都大帝?”


    李德陽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


    “額,你還是叫我李叔吧。我現在還是李德陽,不是他。但是我還保留了一部分他的記憶。”


    林七夜想了想,“好的李叔。”


    “不過,您剛才都登上第九階了,怎麽又下來了呢?”


    李德陽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回想起方才站在第九階時的場景。


    他已經覺醒了完整的陰陽之眼,能看到整個酆都城的戰況。


    張浩渾身浴血,傷口觸目驚心。


    他當時心都揪起來了,這孩子怕是撐不住了。


    可誰知道,局勢突然反轉。


    閻摩的動作開始變慢,氣息衰退。


    張浩卻像打了雞血似的,越戰越勇。


    最後一劍,硬生生砍下了閻摩的頭顱!


    那些嚇人的傷口很快就愈合消失了。


    蟻後那邊也一樣離奇。


    他看到百裏景為了救哥哥百裏胖胖,被蟻後刺穿了腹部。


    李德陽當時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結果這小子片刻之後就活蹦亂跳。


    拿著長槍在蟻後身上戳了好幾個窟窿。


    一隻‘海’境的蟻後,就這麽死了。


    ……


    李德陽用陰陽之眼仔細觀察。


    這才發現了真相。


    百裏景,百裏胖胖,曹淵,以及林七夜,他們幾人身上都有一絲若隱若現的血氣。


    那是張浩的血。


    “原來如此……”


    難怪在青銅門外,張隊長看到隊友陷入危機時,一點都不著急。


    確實是用不著他出手啊!


    李德陽抬頭望向暗紅色宮殿,又看了看腳下的土地。


    陷入了沉思。


    張隊長他……


    簡直強得離譜啊。


    那我還要繼續向上走嗎?


    戰鬥都已經結束了,用不著我出手了啊。


    那我……回去和婷婷道個別應該可以吧?


    反正,成為“酆都大帝”也不急於這一時。


    李德陽的眼神逐漸柔和。


    於是他從第九階開始往下走。


    每下一階,身上的神性就減弱一分。


    人性卻在不斷增強。


    想起了婷婷在林場裏追著蝴蝶的樣子。


    想起了父親坐在院子裏喝茶的畫麵。


    想起了與徒弟一起吃飯的歡聲笑語。


    一階,一階。


    每一步都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加輕鬆。


    終於,他踏上了第一階。


    所有的權柄都消散了。


    神的威壓蕩然無存。


    他又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李德陽。


    隻剩下了一些零星的記憶,提醒著他曾是酆都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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