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無暗全身被捆得嚴實如同釘在牆上,迷藥的作用讓他還在昏迷著,雙眉緊皺顯得不安,額頭上顯出細密的汗。


    他睜不開眼睛,隻能在一片黑暗中又拚命尋找光源,模模糊糊中,聽到似乎有人來了。


    洺無暗垂下的手指動了動,指尖上還沾著已幹涸的血跡。


    那兩人過來,洺成聞被兩個木人扶著,支撐著站起。


    他手伸向一旁,一木人遞去金黃銅鈴,屋內還有使人失狂混亂的藥香在點著,聞著如煙氣在瀰漫,洺成聞他們是吃了解藥過來的。


    洺成聞半彎著身捏住牆上人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鈴鐺輕搖了兩下,他聲音也壓得低沉緩慢引誘:


    「來吧,來吧,回憶起你平生最痛苦的事,我來幫你,我來幫你忘記它……忘記他……」


    「是誰來怒吼,是誰在憤怒,是誰在哀鳴,是那些不公,是那些不平,你需要忘記它……忘記他……」


    「請將你的痛苦交與我,我會給你一顆重新鮮活的心髒……嶄新發熱的肉體……欲望啊等你想要的一切……」


    洺無暗的神情隨著他的聲音和鈴聲變得迷茫妥協起來,他用力掙紮兩下身子,像前兩次一樣。


    隻需要在他入心魔瘋狂的時候喝掉忘離水,就又是一次重新來過。


    洺無暗扭動著身子奮力想掙開,黑色的眼睛睜開時一片空洞漆黑,仿如提線木偶般無一點焦距。


    過程進行到一半,眼看就要成功了,牆上的人動作突然停下來,似乎在與身體中另一個人做抵抗,脖頸青筋暴起。


    洺成聞坐回輪椅上,看到這臉色瞬間不好了,直接抬手道:「加大迷香。」


    「好的。」


    不出半刻,牆上的人幾乎筋疲力盡,臉色蒼白虛脫,汗滴順著下巴滾落到地。


    他毫無血色的唇微張,一字一句說得很輕又很艱難,快要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洺成聞見他有話說,往前轉了轉椅輪離他近了些。


    「不……要……」


    「我不不想……忘記他……」


    「我們還有……」


    還有一個未完成的約定……


    讓一個人守著,真的很不公平……


    可這句話未完,洺無暗就閉上了眼睛,淚珠從他的睫毛溢出,順著尾部滑落。


    他手中攥著的刀片也掉地,那是銀遲送給他又收回去的刀,唯一證明他們相遇過的信物。


    而洺成聞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哼笑一聲,瞥了他一眼,冷漠揮手。


    「行了,服那什麽水吧。」


    「好的。」


    通往南山的大半截途中,棕馬穿過一大片叢林,終於來到了像荒漠一樣的沙地地區,雜草人跡甚少。


    穿著黑色緊身褂的一人騎騁在卷土的沙塵裏,快速奔馳著。


    他帽下的目光望著前方,眼中還有一絲殘留的溫光,又舔了舔唇,回味那個人唇瓣間的豆奶味。


    果然很好吃。


    也很柔軟,跟他冷臉的表情一點都不一樣。


    魁王閣下想著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沙風肆意吹著他的頭髮,如此身姿奔馬顯得有幾分狂傲之勢,沙地裏印出清晰的馬蹄印。


    他不想讓他看到血腥的場麵,那雙眼睛,不應該這麽暗……


    洺畫師,你應該不虧吧?你忘了上一次我們在長海河的遭遇,作為懲罰,我來做一個賭。


    所以這個賭,我來完成就好。


    記不住也沒關係,隻要你能記得,有一個人,很喜歡你畫的圖。


    我如果輸了,那也是輸給你的心了。


    天將破曉,露出點點星光,雲霧開始彌散開來,混淆成各種形狀。


    隻是不知為何,銀遲騎著騎著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狂風塵中,他眯起眼轉頭往後看了下,這才發現自已已經走很遠了,後方沙塵在空中狂舞,斜散肆起,一眼望不到任何景象。


    那個截胡地點在前處不遠一傾斜的山中滑坡下,不出一會,淺光揮灑這片沙地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些人跡。


    這些人跡不是別人,正是貿商隊。


    再往前走一段,沙塵漸漸小了,眼前終於冒出一些綠蔭,也說明快進入擁國的管轄範圍內。


    但如果進入範圍內做任務就麻煩多了,屆時肯定會招來守兵。


    第89章 【番少時三二事9】


    銀遲加快馬速,與貿商隊尾部同齊,中間相隔一大片叢林,依照距離,對方肯定聽到聲響。


    殺王弓身高處半蹲下,身形隱沒在層層枝葉下的陰影中。


    他依照地勢大概估算了下人馬,總計三十,和遠處隱約出現的動靜。


    比他想的時間還快了些。


    他的視線放更遠些,那兒隱約有部隊紮營整訓,聲勢悠遠又轟響。


    而他的後方,殺王不知看到了什麽,眼底的情緒更讓人琢磨不透起來。


    極遠處,一人的身形顯得如此模糊又渺小,但有人僅憑一眼便能認出,那個人是甘古。


    他的方向不在這邊,也不再往斷橋那邊,看速度很著急的樣子。


    遮擋物太多,那個騎馬的身影一閃而逝,可他還是看見了。


    銀遲手指蜷縮了一下,躍下樹,又不自覺摸摸脖頸,肩胛骨因在高度警戒狀態微微聳起,而此刻卻突然有些放鬆下來。


    那汶應該也沒事。


    「雖然這個任務有些奇怪……」魁王踩著地上的枝葉,垂眸向那邊走了幾步,腳步發出「沙沙」的聲響,目光斜望至不遠處後麵的馬車,平靜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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