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等自已給他一個家。


    詔帝原本是想讓他為帝,自已輔佐。


    但如果他那個小徒弟知道自已這般爭權愛勢的話,不知道會不會鄙夷。


    翎琛想著笑意又加大了些,暖暖溫色溢於言表,恍惚間與曾經的那個人重合。


    小童默默的看了他幾秒,本分的做著本事,見他又拿出筆在信封背麵寫了段話,並妥善裝好命自已帶回去給他,隻是乖乖照做。


    這小童並不害怕此人,盡管聽聞此人不僅有通天武術,算術軍師。


    但他有時竟然覺得,也許這個白衣使者和詔帝那些年的摸打滾爬,隻是為了完成他心裏小小的一個願望。


    那他那個願望……完成了嗎?


    小童隻想到此,沒再多想。他的雙手攏到後,像位大人的樣子也望著遠方,平淡道:「上使大人,你不是說去雪嶺山登一番,為何又提前回來了?」


    翎琛沒回答他,而是像個長者指尖點了點這個小童的頭,笑道:「小孩子知道那麽多幹什麽?」


    那小童一聽此話都不樂意了,整個臉冷到極致,打開他的手硬氣怒道:「是我多嘴了,不過我也不小了!」


    回應他的隻有幾聲低沉的笑。


    為什麽會來呢?


    也許,因為想再回來看一眼牽掛的人。


    小童氣鼓鼓的看了比自已高的人一眼後,麵色又恢復平靜,他也不想與這人多費口舌,正要轉步走,後方便傳來帶笑有點不在意的語氣,不知是問他還是問誰。


    「我是個怎樣的人?」


    小童的步子停了下來,垂了下頭,過了幾秒才緩緩開口道:「也許,不是個讓我很討厭的人。」


    後麵又傳來幾聲低低的笑聲。


    翎琛有時真的很自私自利,連他自已都有些琢磨不透自已的想法。


    他這一輩子想要的,想弄的什麽東西都能弄到,可偏偏有個東西,求了數年,那個人甚至還沒發現。


    他竟然從來沒贏過!


    偏偏世間情愛不能強求,可他偏想強求!


    翎琛對人做事有個習慣,那就是他喜歡的要一直保留,那些他不喜歡的,讓他討厭的,他想毀掉。


    可毀掉了,他又心疼……


    他們說,唯有斬斷情線,才有解。


    所以那個翎琛死在了那篇日記裏。


    有的時候,不是一段很好的緣就要及時放棄,這樣對小遲,對他,都好。


    這些年他對他的好,幫他的一切,也僅僅因為以為他的小徒弟能發現而已。


    他不是個會知恩圖報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小徒弟長的太漂亮,太招人搶走,就不會有那個回家雪夜,他不會為了一個人這樣。


    翎琛與那送信的童子分別時,那童子平穩著聲音問他:「大人,可還需要我陪同?」


    翎琛身姿修拔立於亭前,正專注的看著亭上一角,聞言對他擺擺手,唇瓣微張抿了口茶,垂了下清眸。


    那小童看著他。


    太會偽裝了也不好,上使大人。


    不知為何,童子看著那個裝作自若悠閑的身影,竟有一瞬間自已的麵色劃過惆悵。


    你這些年,真的過的好麽,真的很輕鬆麽?上使大人。


    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求,都給了詔帝。


    第69章 為何,不相識


    洺之洲看著他孤寂高挺,一點一點遠行的背影,還有他的那句話,原本打算不理他直接走了,但走了幾步腳步還是停了下。


    秋季的淩光給他的側影添了幾分陰涼寞感。


    洺之洲將叼著的煙拿出,緩緩吐出煙圈冷淡道:「這個不難。」


    銀遲走了幾步聽到這話後,嘴角很淺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包含有幾分柔度。


    洺畫師,你若是恨我的話,那就祝我,晚點死吧。


    他又慣性的將帽子往下壓壓,走在這一小片淒涼,被封鎖的地區。


    這樣,別人也就看不到自已眼中的陰暗,看不到自已的麵容,就不會害怕。


    他感受了下身上的傷,還行,疼痛他都已經習慣了,至少沒有那個人的重。


    約莫不到半刻,銀遲打了輛馬車壓低聲音去到四合院那個地方。


    這次馬車的車夫換了,但銀遲明顯感受到,他們臉上似乎有了笑意,不像那時候那樣,就算有活幹也不開心。


    這個馬夫一看就樸實健壯,肩上搭著一個毛巾時不時擦擦汗,但雖看不到銀遲的臉,但相信他不是賒帳之人,畢竟阿娘告訴他,不能隨便對一個人有壞的看法。


    馬夫一邊在前麵瘋狂跑著,一邊憨厚的笑隨便說說道:「哎呀,說實話,現在季節也涼快了,我感覺我渾身勁都起來了!」


    「主要是這價錢也漲了哈哈!」


    「哎,客官,不是我說你啊,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你一下哩。」


    那馬夫說著說著,語氣就開始嚴肅起來。


    「我觀你麵相有些虛弱,可是得了什麽頑疾之類的?要是得了啊,趕緊去治,現在城內與外城互通,醫術可高超了不少呢!」


    「還有你這身子骨啊,太瘦了些!」


    銀遲現在腦殼還有些隱隱作痛,不是很聽得切他說的話,特別是當他說到那句「趕緊治治」時,扶額的手差點有些撐不住。


    如果他知道自已是誰的話,恐怕就不敢這麽說了。


    銀遲忍著這顛簸想吐感,瞳孔雖白,但總有一股暗暗的光在籠罩著,深淵到看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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