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說書的,洺文世家世代血暴殘忍,為謀利不計手段,現在看來,這一任城主,也不過如此。


    人命如草芥。


    跟他們的那些欲望私利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那邊,年紀稍大的大媽們正彎腰幹著活,有的肩膀上還敷了個毛巾,便於擦汗。


    掙幾個錢,各個臉上都大汗淋漓,見銀遲走過來,有些人也隻是抬頭看了眼。


    一位大媽幹著活,見他久久駐足,盯著這片廢墟看道:「小夥子,不要看啦,再看也拆啦。」


    幾秒,他踩著地上散落的茅草和零零碎碎的小磚塊往前又走了走,語氣稍啞道:「我找人。」


    但好像找不到,又害怕找到的結果。


    那大媽聽了仿佛來了興趣:「找人?哎呦,那人可活不了哦,在這裏麵肯定被壓成餅了。」


    不遠處也有人小聲討論:「我聽說裏麵好像有仨小孩,不知道這些年怎麽活下來的。」


    也有人惋惜:「沒辦法,咱也做不了這主,唉,他們哪是會管人命的事。」


    有人正小聲聊著,迎麵迎來副督長騎馬持刀來巡邏,臉色陰沉的掃視一眼他們,沒人說話了。l


    銀遲倒不怕,徑直往回走與馬擦過,步伐頗為浪蕩。


    這些人,問也沒用。


    可能是經歷太多次生死存亡了,他覺得死亡很平常。他人的死亡,也隻是讓他感到一絲惋惜而已,其他的,好像沒有太多情緒。


    林家主宅,林芳樓高層內。


    一位麵含滄桑的中年人手裏正玩弄著兩個假核桃,翻翻轉轉,半睡半醒的神情,眼皮稍落。在他麵前,一聲又一聲的「啪」聲響亮落下,鞭子上粘著血,施行者力氣猶大,毫不猶豫的打在穿著血衣的人身上。


    林峰苑雙腿閑散的疊加,單托著手坐在高檔椅上,百無聊賴的拿起一旁的酒杯,微抿了口,又放下。


    直到地上的血跡蔓延到他腳邊,緩緩流淌著,他才打了個叫停的手勢。


    「這些人,還有你的身手,我以為你不會讓我失望,風清。」帶些微涼的聲音響起。


    地上雙腿跪著的人此刻正彎著身,雙掌於地,支撐著身體,胳膊因身體的劇烈疼痛還在微微顫抖。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能看到血呼呼的一片。


    「抱、抱歉家主……」風清深啞著聲音,每說出一個字音便感覺口腔中的血從他嘴中流出,順著下巴流到地下。


    「這些年,你知道我讓你進寒冽司門有什麽目的,」林峰苑說著眼皮終於稍抬了下,神色不動的望了眼地下那人:「殺王魁,我一直以來都覺得他的身份不簡單,你知道嗎?」


    風清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他輕搖了搖頭。


    「當代寒冽司門的掌管人,實在是神秘又強大至極,至今我都查不到他的所在信息。」


    林峰苑手中轉著的核桃停下,帶著警告的口吻輕聲道:「你與他相處這麽多年,他的全名你應該知道。」


    「叫什麽?」


    風清仍是閉口不言,這次沒搖頭,隻是咳出幾灘血跡,雙掌觸地的指尖微微泛白。


    說起來,他的名字,好像的確沒幾個人知道。


    林峰苑看著他的動作。也沒太惱。下一秒,他淡淡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翎琛。」


    「聽說他收過一個徒弟,說起來這都是以前的事了。」


    林峰苑的語氣有些像自問自答,他銳利的眉峰更深了點,「你最好別撒謊。」


    風清的指尖更白了點,手背上的青筋漸漸顯現。


    林峰苑摸了摸玻璃酒杯的邊緣,繼續道:「寒冽司門現在已經徹底被這一任的掌管人掌控了,不過也好,新一任的家主選拔要開始了,別忘了你要做的事。」


    風清髮絲上的血液順著發間落到地下,他的頭更低了些,顯出謙卑的姿勢。


    怎麽會忘,殺了他,殺了這一任少家主。


    再將寒冽司門毀了。


    寒冽司門,是他的祖輩親手建立的,那個隱晦又強大的家族,白靈銀家。


    但聽說幾十年前,這個大家族,被人屠殺戮盡,鮮血渲染城街,但大街小巷全都在歡呼,隻因白靈銀家做事,向來隻遵從他所謂的「公道」。


    人是自私的,白靈銀家的掌管不可能讓每一個人幸福。他們憤怒,開始毀掉白靈銀家所做的功績,將新建的橋砸掉,開始不遵守規則,家家戶戶幾乎都效仿,亂了套。


    有一年,有人把新建的大堤拆了,說什麽「亂花錢」「沒用」「應該把錢給我們」。


    那一年,洪水猛漲,爆發了,深黃的水鋪天蓋地的衝過來,死了好多人。


    再後來,白靈家族長也被他們的怒吼逼瘋了。他建立寒冽司門,想要掙錢的人必須通過殺手試煉,然後,殺他所指示的每一個人。


    後來好像有小家族的參與,這個門派,越擴越大,越來越噬血,越來越殘忍。


    他不確定銀遲是不是……也許隻是姓氏巧合


    林峰苑右手托頭,垂眸靜了幾秒,才對他冷淡道:「行了,滾下去吧。」


    風清知道,從自已嘴裏問不出信息,他暫時不會殺自已,但也不相信自已所說的話。


    他聽到話,頗狼狽的站起身,腦骨上的血如汗一樣洗刷著他整個臉。


    站不穩,隻能扶著牆緩慢向前走,地上顯出一條長長的血痕,每走一步,仿佛所有的細胞又裂了一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焚心賭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默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默浯並收藏焚心賭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