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紛紛揚揚地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謝淮欽結束了早朝,一身朝服還未換下,便在熙熙攘攘的官員中尋找張珩衍的身影。


    她有要緊事相商,刑部尚書對顧離一案的修撰至關重要,關乎能否為案件定性,找到真凶。


    好不容易瞧見張珩衍的背影,謝淮欽剛開口喚他,張珩衍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腳下步子加快,三兩下就混進人群,眨眼間沒了蹤影。


    謝淮欽滿心疑惑,不過想著大理寺那邊或許有更直接的線索,便沒多耽擱,徑直來到自己的良駒旁,飛身上馬,朝著大理寺奔去。


    大理寺門前,平日裏還算安靜,此刻卻被一陣急促的擊鼓聲打破平靜。


    謝淮欽剛翻身下馬,那鼓聲便直直鑽進耳朵裏。


    她下意識循聲望去,隻見鼓架旁,褚玉一襲素衣,發絲有些淩亂,正滿臉決然地奮力擊鼓。


    “褚姑娘?”謝淮欽又驚又疑,快步上前,“你這是……”


    褚玉聽到聲音,停下動作,轉過身來,眼中滿是堅定:“大人,我來自首。”


    “趙宏文是我殺的,我要為阿離報仇。”


    周圍人聽到這話,瞬間炸開了鍋,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謝淮欽神色一凜,她深知事情沒這麽簡單,可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也不是細問的時候,隻能先穩住褚玉,將她帶進大理寺內,準備細細詢問一番。


    進入大理寺,謝淮欽抬手屏退周圍的衙役,神色凝重地看向褚玉,目光中滿是憂慮與關切:


    “褚姑娘,你當真考慮清楚了?”


    “殺人可不是小事,一旦認罪,那便是要按律法處置,後果不堪設想。


    “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切不可衝動行事。”


    褚玉緊咬下唇,貝齒幾乎要嵌入那嬌嫩的肌膚,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聲音帶著一絲決絕與悲憤:


    “大人,我心意已決。”


    “趙宏文害了阿離,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我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我活著,就是為了給阿離討回公道,如今大仇得報,哪怕即刻赴死,也死而無憾。”


    謝淮欽眉頭緊鎖,額頭上的皺紋如同溝壑一般深刻,她來回踱步,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每一步都似帶著沉重的思考:


    “可這案子疑點重重,諸多細節尚未查明,你就這麽倉促認罪,實在不妥。”


    “你且詳細說說,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說不定其中另有隱情,若因為一時衝動,誤了自己,豈不可惜。”


    褚玉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剛要開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打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出。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後,一個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謝大人,如今有人來擊鼓報案,為何不開堂受理案件?”


    二人循聲望去,隻見刑部尚書張淥大步走進來,他身著官服,神色威嚴,目光在謝淮欽和褚玉身上來回掃視。


    謝淮欽微微皺眉,正欲開口解釋,張淥卻又搶先一步說道:


    “謝大人一向賢明公正,在這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如今有人報案,老夫也來湊個熱鬧,聽聽這案子的詳情,看看此案是否有冤情,說不定還能涉及到修改我朝刑法,此乃大事,不可馬虎。”


    說著,他便大剌剌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一副準備長談的架勢。


    謝淮欽見張淥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暗自歎了口氣,無奈之下,也隻能命人開堂受理案件。


    公堂之上,氣氛莊嚴肅穆,衙役們手持水火棍,整齊地站立兩旁,齊聲高呼:“威——武——”那聲音在大堂內回蕩,震得人心頭發顫。


    褚玉跪在堂下,神色平靜卻又帶著幾分決絕。


    謝淮欽端坐於主位之上,目光銳利,雖嚴厲卻又藏著幾分溫和,朗聲道:“褚姑娘,擊鼓報案,說自己殺了趙宏文,那其中來龍去脈,且細細道來。”


    褚玉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起伏,聲音雖因情緒激動微微顫抖,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大人,民女褚玉,狀告自己殺害趙宏文!”話一出口,堂下一片嘩然,衙役們連忙高聲維持秩序。


    “前些日子,阿離她……”褚玉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不堪受辱,被自己那狠心的父親,就為了一頭豬,把她賣與趙宏文做媳婦。”


    說到這兒,褚玉聲音哽咽,滿心都是對好友的心疼與憤懣。


    稍稍平複情緒,褚玉又接著說:“阿離她根本就不喜歡趙宏文那個畜生!”


    “他先是多次對阿離拳腳相加,打得她遍體鱗傷。”


    褚玉抬手抹了把眼淚,恨意愈發濃烈,“後麵尚未成婚就淩辱她,阿離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怎麽受得了這般折磨,整日以淚洗麵,可那趙宏文卻沒有絲毫收斂。”


    “民女實在不忍心看著阿離就這麽被他毀了,所以……所以才……”褚玉泣不成聲,身子也微微顫抖。


    謝淮欽點頭,看向褚玉,神色緩和了些:“褚姑娘,先莫要太過傷心。”


    “你所說的這些,本官定會徹查。”


    張淥板起臉,神色嚴肅,語氣中帶著幾分訓誡:


    “就算你要為你的姐妹報仇,也不該動了殺心,擅自剝奪趙宏文生的權利。”


    “你若上報證據於官府,官府自然會為你做主,哼,私自殺人,可是觸犯律法的大罪。”


    褚玉聽了,先是一怔,隨後冷冷地哼了一聲,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悲愴的大笑:


    “官府?哈哈哈,證據?”


    “之前我也告過,可是有用嗎?趙宏文那個混蛋還不是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個大理寺門!”


    “我上哪裏找證據?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況且阿離是個啞巴,她不會說話,也不識字,能有什麽證據?”


    “大人,你說這個話,根本就不了解阿離,不了解她一個女孩子受的那些苦!”


    褚玉情緒激動,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


    張淥眉頭皺得更緊,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也有鄰裏鄉親可以作證啊,人證總可以吧?”


    “隻要有人能出麵證明趙宏文的惡行,官府必定不會姑息。”


    褚玉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眼中滿是失望與無奈:“人證?整個丁義莊,趙宏文是出了名的當地惡霸,哪家人敢得罪他,為一個啞女說話?”


    “他家上上下下都參與了虐待阿離,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虐待了阿離。”


    “我求過官府,想用我朝律法懲治他,有用嗎?”


    “根本就沒有辦法將惡人繩之以法,我隻有以惡製惡,讓他付出代價。”


    張淥聽後,臉色驟變,手指顫抖著指向褚玉:“你……你這可是……你這法子太惡毒了。”


    “如人人都像你這樣,私自用暴力解決問題,那我朝安寧何在?律法威嚴何在?”


    褚玉卻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懼地直視張淥的眼睛:“律法若不能主持公道,那要它何用?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沒有別的辦法,隻想為阿離討回一個公道,哪怕付出我的性命。”


    公堂之上,氣氛劍拔弩張,謝淮欽坐在主位,神色凝重,深知這案子背後牽扯的不僅僅是一條人命,更是律法與正義如何平衡的難題。


    而褚玉的話,也讓她陷入了沉思,一時間,大堂內安靜得隻能聽到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


    堂外,密密麻麻圍滿了百姓,眾人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漢子,扯著嗓子大聲說道:“這,這褚玉啊,真是看不出來,平時瞧著人挺善良的一個姑娘,沒想到竟然這麽惡毒,說殺人就殺人呐!”


    旁邊老者搖了搖頭,唉聲歎氣道:“哎,那趙宏文確實不是東西,平日裏在村裏橫行霸道,沒少幹壞事。”


    “可再怎麽說,也不能私自殺人啊。”


    “咱這大明朝律法森嚴,哪有妻子自戕,夫有罪的道理,就算趙宏文再可惡,也得按律法來。”


    一個年輕後生忍不住插話:“話是這麽說,可你們想想,那顧離多可憐呐,被趙宏文欺負成那樣,官府又沒把他怎麽樣,褚玉也是為了給姐妹報仇,一時衝動才犯下大錯,也情有可原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各執一詞,爭論得麵紅耳赤,有人同情褚玉的遭遇,覺得她是被逼無奈。


    也有人堅守律法,認為殺人就該受到懲罰。


    而這些議論聲,也順著微風,飄進了大理寺的公堂之內,讓本就凝重的氣氛,愈發沉重起來 。


    謝淮欽抬手示意衙役,衙役們心領神會,立刻高聲呼喝,讓堂外喧鬧的百姓安靜下來。


    公堂內瞬間安靜,隻餘微風拂過的輕響。


    謝淮欽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跪在堂下的褚玉,神色冷峻,開口問道:“褚玉姑娘,那為何顧姑娘的棺槨裏麵放的是趙宏文的屍體?”


    “你此作意欲何為呢?僅僅是為了泄憤?”


    她稍作停頓,目光銳利得如同實質,似乎要將褚玉的心思看穿。


    “還有,趙母也連續多日失蹤,顧離的父親顧大圍同樣失蹤多日,難道這些都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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