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靜謐得隻剩那細微叩擊聲,朝臣們皆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目光偶爾偷瞥向跪地的謝淮欽與高高在上的聖上,揣測著這場風波最終走向。


    “哼,”皇帝終於打破沉默,鼻腔中輕哼一聲,聲線裏還殘留著幾分威嚴餘怒。


    “朕念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一片忠心為國之誌,聽來不似作偽。”


    謝淮欽身子伏得更低,額頭緊貼冰冷金磚,心卻懸在嗓子眼,暗自祈禱皇帝就此收回成命,免去這燃眉之急。


    “可朕金口既開,賜婚旨意哪能輕易作罷。”


    皇帝話鋒一轉,語氣不容置疑,“朕既賞識你才華,認定你可托付郡主終身,這樁婚事便如同板上釘釘,斷無更改之理。”


    “你且安心,待朕細細擇一良辰吉日,風風光光將郡主嫁與你,往後你當以夫妻之禮相待,更要以朝堂之事為重,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許與這番美意。”


    謝淮欽頓覺如遭雷擊,滿心都是絕望與無奈,本以為解釋一二能躲過此劫,未料到還是沒能逃脫這命運羅網。可事已至此,抗旨已是再無可能,隻得咬著牙,強壓下滿心惶恐與焦慮,叩首謝恩:


    “陛下隆恩浩蕩,臣……謹遵聖命,必當殫精竭慮,一心報國,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亦會珍視郡主,護她周全,不負陛下所托。”


    說出這番話時,聲音雖竭力平穩,卻仍透著難以掩飾的顫意,雙手藏在袖袍下,緊握成拳,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皇帝微微頷首,似對這回應還算滿意,掃視一圈朝堂,恢複了往日那君臨天下、掌控全局的淡然神色。


    揚聲道:“眾愛卿,若無他事,便繼續議事吧。”


    言罷,便將這場賜婚餘波暫且擱置,開始與朝臣商討起治國理政諸多事宜。


    謝淮欽緩緩起身,退回朝臣隊列,身形看似平穩如常,實則雙腿發軟,猶如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鈞重。


    每一步都似有千鈞重,她深知,此後日子,一邊要於朝堂之上謹小慎微、施展抱負。


    另一邊還得瞞住女兒身份,應對郡主與皇家種種,稍有差池,便是欺君滅族大禍,前路仿若被濃重迷霧籠罩,荊棘叢生、危機四伏,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摸索前行。


    ……………………………………………………


    朝暉灑落金鑾殿,早朝的議事聲漸漸消散,然而一份賜婚旨意卻如投入湖麵的巨石,激起層層漣漪,迅速通過文書傳遞至京城的各大衙門。


    衙門那八字牆前,不一會兒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百姓。陽光灑在斑駁的牆麵上,聖諭的金字熠熠生輝。


    眾多目不識丁的百姓們,眼巴巴地望著衙役,眼神中滿是好奇與期待。


    隻見那衙役清了清嗓子,展開旨意,高聲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新晉狀元郎謝淮深,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殿試一鳴驚人,實乃國之棟梁。


    “朕之愛侄女善祥郡主,聰慧嫻熟,德才兼備,自幼深得朕心,今特將善祥郡主賜婚於謝淮深,望二人夫妻和睦,共效於國。欽此!”


    話語剛落,人群瞬間沸騰起來,如炸開的油鍋。


    一位老者捋著胡須,讚歎道:“這新晉狀元郎,謝淮深,那可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生得是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自殿試高中榜首之後,可謂是風光無限,備受矚目呐!此乃天賜良緣啊!”


    旁邊一書生模樣的人也附和著:


    “我朝唯一一位被封的郡主,自幼便深得聖上寵愛有加,那吃穿用度、禮儀規製,皆是按照頂級規格置辦,這般殊榮,那可實打實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這謝淮深當真是好福氣!”


    “人群中一位年輕後生咂咂嘴,滿臉豔羨地說道:“這郡主,必定是天仙般的人兒,多少王公貴胄踏破門檻求娶,都未能得償所願呐。”


    “如今這等好事竟落在了謝淮深頭上,真真是羨煞旁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皆是對謝淮深的豔羨之辭。


    這消息也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館裏,酒肆中,人們談論的話題皆是這樁賜婚之事,仿佛整個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對這對新人的祝福與羨慕之中。


    …………………………………………………………


    丞相府中,雕梁畫棟的廳堂內此刻卻似被寒霜籠罩,氣氛冷冽得叫人膽寒。


    丞相長子李承澤,本正悠然於庭院賞著新綻的繁花,聞得市井流言、朝堂那一出賜婚鬧劇後,瞬間麵色漲紅,恰似被點燃的火藥桶,怒氣衝天闖進正廳,手中把玩的折扇“啪”地被攥緊、折損,咬牙切齒道:


    “好一個狀元郎,居然這麽不識抬舉,皇上怎麽會將郡主許配給他!”


    李承澤在廳中來回疾走,錦袍衣角帶起烈烈風聲,墨發隨著身形晃動而略顯淩亂,全然沒了平日那故作沉穩的儀態。


    “不過一個低賤寒門之子,謝淮深,”


    他猛地頓住腳步,目露凶光,一拳砸在身旁檀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盞跳晃、茶水濺出。


    “哼,他也配與郡主結緣?郡主金枝玉葉,自幼在聖上膝下承歡,受盡榮寵,身份何等尊貴,那謝淮深寒門出身,不過是僥幸高中,一朝得誌,竟這般狂妄,敢忤逆聖意、拂郡主顏麵!”


    一旁侍奉的小廝嚇得噤若寒蟬,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李承澤卻兀自怒火難消,胸腔劇烈起伏,攥緊的雙拳因用力指節都泛白,似要將那無形的“仇人”捏碎在掌心。


    “我定要為郡主出這口惡氣,絕不能任由這等狂徒肆意妄為,辱了郡主清名。”


    言罷,他大步邁向門口,高聲傳喚侍從,嚴聲叮囑:


    “你等定要尋個絕佳時機,把那謝淮深狠狠教訓一頓,記住,別留把柄,不許打出明處讓旁人瞧出端倪,若辦砸了,仔細你們的皮!”


    侍從們喏喏連聲,領命而去,身影迅速沒入夜色,恰似一群暗夜幽靈,懷揣惡意,朝著謝淮欽偏院潛去。


    彼時,謝淮欽剛從宮中回府,身心俱疲,經曆禦前陳情、賜婚危機,猶如在驚濤駭浪裏行舟。


    此刻正於書房中,對著燭火閉目沉思,複盤日間種種,思量後續應對,渾然不知危險已如影隨形,悄然逼近。


    那幾個侍從身形鬼魅,翻牆入院,熟稔避開巡邏家丁,借庭院中假山、花叢掩護,步步逼向書房。


    領頭之人眯眼透過窗欞縫隙,瞧見謝淮欽孤坐案前,嘴角浮起一抹陰狠笑意,比了個手勢,眾人便握緊棍棒,蓄勢待發。


    恰在此時,一陣清風拂過,吹得燭火搖曳,光影晃蕩間,似有預警。


    謝淮欽心頭莫名一悸,睜眼瞬間,敏銳捕捉到窗外異動,神色驟變,不及多想,順手抄起書案上鎮紙,大喝一聲:


    “何人敢夜闖我府!”聲如洪鍾,打破夜的寂靜,家丁們聞聲而動,呼喊著趕來。


    侍從們見事已敗露,卻仍不死心,仗著人多,破門而入,棍棒揮舞,直取謝淮欽。


    謝淮欽身形矯健,側身躲過淩厲一擊,鎮紙狠狠砸向一人麵門,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臉後退。她借機退至牆角,以桌椅為屏障,與這群惡徒周旋,口中高呼:“有賊行凶,速速報官!”


    家丁們陸續湧入,與侍從們混戰一團,棍棒相交、拳腳相加,書房內物件被撞得東倒西歪,書卷散落一地,墨汁潑濺四處,往昔文雅之地,瞬間淪為戰場。


    謝淮欽在混亂中瞅準時機,絆倒一侍從,奪過其棍棒,奮起反擊。


    眼看家丁漸占上風,侍從們慌了神,為首者見勢不妙,吆喝一聲“撤”,眾人狼狽逃竄,翻牆而去,隻留下一片狼藉。


    謝淮欽衣衫破損,發絲淩亂,額角掛著汗珠,望著遠去背影,目光森冷,心下誤會暗生,心防漸築。


    望著那被攪得一片狼藉的書房,書冊散落滿地,桌椅東倒西歪,墨漬恰似猙獰墨蛇蜿蜒於磚石之上,往昔的寧靜雅致蕩然無存。


    她抬手拭去額角汗珠,呼吸仍帶著激鬥後的粗重,心中反複思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夜襲,越想,眉頭皺得越緊,神色愈發冷峻。


    “我在朝中並未結識些許人也,”她低聲呢喃,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難道是大哥的樹敵?”大哥在官場打拚,難免會有對手。”


    “可如是樹敵,也應該早在我來京城之日就動手,”她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疑惑。“怎會才被拒婚,夜晚就有人來傷我?”


    想到這裏,心中猛地一緊,一個名字在腦海中浮現——郡主。


    “莫非……是郡主?心生不滿?”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卻又隱隱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本以為郡主身為皇家貴胄,應是端莊大度、品性純善,縱對我朝堂抗婚之舉心懷不滿,也當是光明磊落,通過聖上麵前陳情,或是差遣女官來府遞話,表明心意。”


    “豈料,竟使出這般暗中使人偷襲的手段,當真令人齒寒。”


    邊踱步,邊喃喃自語,語調裏滿是失望與憤懣,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


    回想起市井傳言裏郡主備受榮寵的模樣,那應是在錦繡堆中長大、被萬千嗬護環繞之人,謝淮欽冷哼一聲:


    “原以為是天之驕女,品性高潔,如今看來,不過是被嬌縱慣了,容不得半分忤逆,稍有不如意,便用這醃臢手段報複,這般行事作風,著實讓人不快。”


    想到未來若真與她結為連理,日子怕是要在這般明爭暗鬥、提心吊膽中度過,她不由得脊背發涼。


    “罷了罷了,往後定要多防備著。”


    謝淮欽將手中棍棒丟至一旁,喚來家丁仔細清點損失


    往後這偏院諸事,出入人員,都得加倍小心,莫再給人可乘之機。”


    安排妥當後,她才拖著疲憊身軀步入內室,可躺在床上,雙眼圓睜,望著床幃出神,思緒如亂麻,久久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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