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源仿佛把畢生氣力全賭進去,駕馭這把削鐵如泥、附上了他異源能的刀,可這牆就是硬得不講道理,劈不得,也撬不開。


    他雙手酸痛,發覺做一件事情竟是如此的渴望有人來幫助他,如果什麽都能依靠自己,怎會是廢物啊!


    可他不敢轉頭,隻要轉頭了,就會看見東方鴻羽血痕遍布的狼狽模樣,他隻用一把刀苦苦堅守後方,拚死不讓該死的怪物靠近自己。


    也會看見,臉無血色的伽羅虛弱地倒在人群裏,而其他人也仿佛豁出性命一般,匕首亂舞,以傷換傷,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亦或者,其他怪物伸出長蛇一般細長的脖子,躲在暗處準備伏擊護送人質的隊伍。


    到處都在上演血腥的慘劇,讓人不忍直視,若是繼續縱容時間的流逝,慘劇,就會變成死劇……


    “還不夠,隻有自己了,這些還不夠! ”


    他瞪圓雙目,表情慌亂,使勁下壓刀柄,隻為了能撕開一個口子,可無論怎麽努力,刀刃沒有任何往下陷的跡象。


    同是異構體,同樣經受過艱苦鍛煉,為什麽就做不到東方鴻羽那般無所不能?


    老天像是開了個玩笑,似乎他作為異構體的新人生,即將在此畫上句號。


    到最後,還是將人生淪為千百個人間笑話的其中一員嗎?


    “他媽的,給我下去啊,就不能給我發生點奇跡嗎! ”他破口大罵。


    為了活下去,僅僅是如此簡單的願望,大有人可以輕鬆做到,可做不到的隻有異構體,還有現在的他。


    生存的欲望,何其熱烈。


    既然力氣不足,那麽,把所有存留體內的異源能都用了呢?


    既是異構體,就用炫酷的方式逆轉死局,饒是上帝都無法說你作弊。


    於是,他拚盡全力,豐沛的異源能如同不竭之河輸送至手上的刀,讓本身的光芒更加璀璨,熾烈。


    這一刻就像是終於等到了老天的饋贈,江瀚源異常大喜,突然狂笑不止。


    響應他這股能量潮水的,還有逐漸凝聚生成的幻光之盾,它從腳下,如筍芽般鑽出,隻用一瞬間就將他和東方鴻羽保護起來。


    東方鴻羽正又準備迎擊襲來的怪物,這屏障的突兀出現,令他不知所措。


    他回頭,瞳孔遽然一震,仿佛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江瀚源的異能氣息極度濃鬱,熾烈的白色光焰,將他身為人類的樣貌全部燒得空白,隻能依稀辨認出那是一道少年的身影。


    這是超越極限的燃燒,和他的燃燒生命一般,慘痛的代價絕對無法用肉體來承受!


    “江瀚源,停下,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警告的話,對江瀚源來說像是一陣不起眼的風拂過,燃燒的狀態一刻未停,他的眼中也隻有那仿佛可以照徹世間淵暗的光明。


    東方鴻羽想上前阻止,可當他靠近江瀚源時,一股莫名湧上心頭的威壓瞬間製止了他的行為,而靠近他的手,猶如被天火炙烤,無盡的苦痛鑽入皮肉,令人難耐。


    “可惡,我應該過來幫你的,沒想到你已經被逼到這種程度了嗎?”


    看著平日裏顯得自卑,又有些傻愣愣的少年漸漸不成人形,他呆呆立在原地。


    明明靠得那麽近,卻不知如何救下他。


    悔恨填滿內心,讓他握刀的手不禁顫抖,有了他放出的屏障,也有了他不斷放出的異能氣息,東方鴻羽的傷勢與體力逐漸好轉。


    但代價卻是江瀚源燃燒自身生命,如果自己來幫忙,又何必讓他陷入崩潰?


    “都不能死……”


    細微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被東方鴻羽的耳朵清晰捕捉到。


    聲音來自江瀚源,他話的意思表達得多麽明確啊!他想所有人活著出去。


    “江瀚源……”


    多麽不切實際的願望啊!隻要冰冷地去打斷,就能讓他從脫離期待而回歸正常的狀態,可不知為何,東方鴻羽卻不忍破壞少年好不容易凝聚的信念。


    看著刀一點點下陷,江瀚源又一次狂喜,就差高呼一聲表達興奮。


    他偶爾會想,一把刀要怎麽破開這麽厚的牆?用電鋸才行吧,難不成要兩個扒開這麵牆?


    他忽然突發奇想,覺得那麽奪目的光,就像是炸彈爆出的火光一樣璀璨,他想讓光芒和火光一般有著焚毀一切的殺傷力,隻有這樣才能破了這麵牆。


    他不知道該如何做,他的幻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隻有一個模糊的畫麵,而周圍卻越來越白,仿佛爆炸是在身邊產生的。


    聲音消失了,怪物也不見了,像是走入了蒼白的虛空,無論做什麽、想什麽,虛空都會抹掉這些痕跡。


    可在他了解不到的現實世界裏,他手上的刀,光芒的璀璨已然比火光還要盛耀。


    熾熱的力量,沿著所照之處,龜裂蔓延,化為一條條雪白的光紋。


    這一幕再度讓東方鴻羽大為震撼,不隻是他,所有能看見這一幕的人無不如此,言語一時堵塞,隻留無盡的複雜於心。


    “巨龍,你來幫我了嗎? ”


    江瀚源輕聲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腦海之中,他重新回到幻境。


    幻境一如既往,神秘莫測,當他站在巨龍麵前,巨龍也睜開那雙美麗無瑕的眼睛。


    那雙眼睛不隻是美麗,眼神中流露的慈祥,同樣溫暖動人。


    “是的,孩子。”


    好好休息吧,不要累了自己,你此時的心願,我會替你完成。


    江瀚源在沉默中閉上了眼睛,下一秒,刀上光芒再一次得到極致的升華,耀眼到即使是黑暗的窟窿,也無法收容它們伸出的邊角。


    在東方鴻羽眼中,江瀚源已經稱不上是一個人形了,因為他的輪廓,忽然變得巍峨巨大,且不再是人的模樣,看起來像是某種威武的超級生物。


    光芒一閃,牆麵的龜裂之痕瞬間蔓延擴大,大到基本能覆蓋牢籠麵積的三分之一!


    江瀚源的神秘力量,沿著這些龜裂之痕浸透,碩大的牢籠就如無水枯果,表麵幹癟脆化。


    頭頂的花苞,也在這枯萎的指令中瞬間凋零,它們落下的粘液凝固成塊,落地時,崩碎成了暗紅色的粉末。


    而那些“孩子”們自然也難逃一劫,龜裂沿著起點,蔓延至全身,它們因此停下,保持著前一秒的動作。


    它們未盡興於狩獵中,就立刻破碎成了齏粉。


    費恩看著那一堆堆怪物粉末,心中的震撼早已不能再用言語或表情來形容。


    “不可能! ”


    場外,莎斐娜突然大驚失色,她的異源能頓時消失殆盡,腳下的法陣破碎,就連秘法碎片,也忽然落下,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的晶體。


    萊貝恩特對莎斐娜的表現驚疑不定,怎麽大姐頭會露出那麽慌張的表情?


    當他的目光轉向牢籠,他也立即露出了同樣的表情,不止如此,守候在其他方位的沙澤、費裏德,也對牢籠的異象難以置信。


    眼前的牢籠哪裏還有任何生機?表麵到處都是發光的龜裂痕跡,就像是生命即將破殼而出。


    牢籠的異源能,也被另一種陌生的力量替代,那股力量對所有人來說,威嚴而神聖,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們都因為看見這股力量莫名心悸。


    但親眼目睹一切的莎斐娜看到的遠非如此,她是場上唯一被那股力量反噬的人,被反噬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那一晚,她被江瀚源體內傳來的威懾力衝擊到。


    沒想到時隔多日,她重新嚐到了這股滋味,並且比第一次還要“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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