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帷沒有回應,轉身下了城樓。


    叔山柏麵上的笑容迅速收斂,卻見城門內緩緩駛出一輛華麗的四輪馬車。駕車的人有些眼熟,他曾在下朝後宮門前各府候著的下人裏見過的。對, 鄭國公府的管家鄭泰。


    他想起這些日子聽說的傳聞。鄭國公府的四小姐要出家修道, 莫非馬車裏坐的便是?


    正想著,鄭成帷已經從城樓上下來, 將那馬車喊停了, 而後快步走到車簾前,和車裏的人說話。


    叔山柏一夾馬腹, 轉身回城, 與那馬車迎麵交錯而過, 經過時出聲打招呼:「鄭指揮使。」


    鄭成帷站直身子,目色沉靜地看向叔山柏:「叔山寺卿。」


    「最後一個使團送走,指揮使大人也可鬆一口氣了。」


    「彼此彼此。」


    叔山柏微笑, 似不經意地撇了一眼他身旁的馬車,用彼此都能聽得清的聲音道:「舍弟性情孤僻, 行事頗有些乖張,似乎給府上添了不少麻煩。」


    鄭成帷看了叔山柏一眼, 沒有說話。


    「阿梧能有今日, 也多虧國公爺當初扶持舉薦。如今他已離京去往涼州赴任, 不會再去打擾,還希望能與貴府盡棄前嫌, 倘若以往有什麽得罪之處,彌茂可代吾弟致歉。」


    「叔山寺卿此話客氣了,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影響不到國公府和舍妹,所謂前嫌,也都是沒有的事,末將也曾在叔山節度麾下,共事也算順利。」鄭成帷一番話無懈可擊。


    叔山柏點了點頭:「那在下便放心了,」他朝著鄭成帷一拱手,「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不耽誤指揮使大人了。」


    鄭成帷轉頭看著叔山柏縱馬遠去的身影,目露狐疑:「他這奇奇怪怪的語氣,究竟什麽意思?」


    「不用管他了。」


    鄭來儀坐在車中,半闔著眼,「快些出發吧,晚了便要追不上了。」


    「好。」


    鶻國使團持通關文牒西出玉京,緩緩行入拂霄山中。


    鄭成帷一人一馬等候在山道上,不多久,寬闊大道盡頭便出現了鶻國使團的車隊,他翻身下馬。


    「麗笙公主,大祈禁軍指揮使鄭成帷求見。」


    車隊停下,一時間除了山林間鳥鳴啾啾,無人應答。


    正中的馬車裏隱隱有人低聲交談,半晌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隔著車簾響起:「指揮使大人有何事?」


    「此處說話不便,請公主移動芳駕,隨我往捱日庵一敘。」


    車中人的聲音帶了些不耐:「指揮使大人,此去碎葉路途遙遠,我們還有路要趕,公主沒有時間和您敘話,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鄭成帷不急不緩道:「貴團似乎沒有合格的嚮導?既是要回碎葉,似乎取道西郊走山路卻是繞遠了啊,從拂霄山中走,很容易誤入歧途……」


    對麵陷入沉默,過了半晌,車簾掀開,一個人影鑽了出來。是麗笙公主身邊的那個鶻族侍女。


    「指揮使大人,究竟有什麽事?」侍女的口吻著實很不客氣。


    鄭成帷短暫猶豫了一會,似在斟酌說辭。他的目光在那妝容精緻的侍女臉上緩緩流轉,眼眸微眯。


    「實不相瞞,舍妹聽聞公主今日離都,特在公主回程路上等候,想與您見一麵。」


    「……令妹?」


    鄭成帷點頭:「是。舍妹鄭來儀,也是致遠馬行的幕後東家。」


    那侍女聽到「致遠馬行」四字,眸光微斂,沉吟半晌而後沉聲道:「那就請指揮使大人帶路吧。」


    鄭成帷牽著馬走在前麵,麗笙公主由那鶻人侍女陪同,三人沿山道走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一座造型古樸的寺院出現在眼前。


    鄭成帷加快腳步徑直跨入山門進了院子,後麵的兩位對視一眼,侍女握緊了公主的手,隨後進入捱日庵。


    雖是寺庵,建築卻是道教風格,庵中空無一人,廊簷與立柱之上隨處可見綠色的青苔,似乎很久無人問津。大殿中供奉的一座神像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依稀可以辨別是座衣飾華麗手持長劍的女武神,這樣的寺廟在中原似乎並不多見。院中飄著一股藥香,讓人不自覺沉靜下來。


    鄭成帷帶著二人穿廊入後院,在一處草木園中停下,一畦畦的藥田中栽種著丁香、沒藥之類的藥材,還有各式難以辨認的奇花異木。


    藥圃盡頭的竹木籬笆之外,鄭來儀一身青衣坐在涼亭中。她的手邊擺著一隻茶壺,兩隻茶杯,顯然是在等人。


    鄭成帷看向二人:「這便是舍妹,鄭來儀。」


    麗笙公主由婢女攙扶著走進涼亭,鄭來儀從石凳上起身,微微頷首:「鄭來儀拜見公主。」


    麗笙公主未坐,視線在鄭來儀麵上掃過,眸光微動:「鄭姑娘要見我有何事?」


    鄭來儀掀眉看向麵前的二人。麗笙公主身著艷麗的鶻族衣裙,姿態緊繃,而她身邊的婢女衣飾簡單,眉眼間雖有疑惑,但卻鎮定許多。


    她微微一笑,微轉身體朝向那「婢女」,輕聲道:「公主此行微服私訪,可曾探查到什麽情報?」


    此言一出,對麵二人俱是一驚。


    「你——鄭姑娘可不能亂說話,褻瀆了公主!」對麵的「婢女」率先出聲。


    鄭來儀不理會她氣急敗壞的語氣,緩緩坐了回去,拎起手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推到了自己對麵。


    「我與麗笙公主書信往來已久,難道還分不出你們二人,誰是真龍,誰是假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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