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此事不易,大人同意與否,我都不會勉強。」


    嚴子確神色一時莫測,看了鄭來儀一會,半晌忽道:「若姑娘已做決定,在下願助一臂之力。」


    「來儀多謝大人。」鄭來儀屈膝行禮。


    嚴子確一揖回禮,深深地看了鄭來儀一眼,轉身離開。


    鄭來儀扶著長廊立柱,在欄杆上緩緩坐倒。


    牛心堆,她記得這個地方。前世李澹就是在這裏遇到敵人偷襲,重傷後不治身亡。


    叔山梧在槊方行蹤低調,未有半分消息傳出,同一時間劍南爨氏行動異常,圖羅人在關內的行跡屢屢出現……種種跡象如草蛇灰線,讓她越是細思越是心驚。


    前世以虢王之死為開端,圖羅人大舉攻入關內,懷光帝在驚怒之中崩逝於同年的深秋。


    大祈李氏由此逐漸式微,直至走向末路。


    縱然許多事都已被改變了,但似乎一切依舊在按照既定的路線發展。


    鄭來儀閉了閉眼,轉頭看向院中。日光如塵,灑滿庭院,讓她急促不安的心跳漸漸放緩。似乎一切都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個梳著雙髻的丫鬟穿過月門,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小姐,老爺找您。」


    「知道了,我一會就過去。」


    丫鬟隻覺今日的四小姐狀態有些奇怪,冷靜之中有股莫名的淩厲。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第42章熊熊火光之外,站著一個人


    「嚴司直感覺如何?可還行?」


    嚴子行望一眼山峰之上西沉的日頭, 聲音有些幹啞:「果然是千裏不同風,北境氣候,實在與關內大不一樣。」


    他攏了攏肩上的披風, 正午時還熱到冒汗的天氣, 到了傍晚竟然已經有了幾分涼意。


    從前日收到圖羅人蹤跡現於牛心堆的敵情後,他隨著虢王的親兵部隊一行當即啟程,從並州大營出發連夜急行,向西一路未停, 眼下不知已經走出了多少裏。


    「我看輿圖上, 並州與西方的邊境線並不算遠,沒想到走起來如此費勁, 這裏離牛心堆大約還有多遠啊?」


    虢王聞言冷笑一聲。他向來鄙夷文官端坐高堂紙上談兵, 對這位上麵派來調查他的大理寺官員更是沒甚麽好感,語氣不無譏刺。


    「嚴大人或許不知, 槊方境內多山, 在山路中行軍是我槊方軍的常態, 連夜趕路更是家常便飯。但凡本王麾下的士兵除了日常的操練,必要將北境的每一條山樑、每一道河穀都走過一遍,做到如數家珍, 方能有資格上陣殺敵……」


    嚴子行知道虢王意有所指,他們一到槊方, 就向虢王詢問有關魚乘深所報的情況,遭到了李澹十分鄙夷的口吻:「這閹人大驚小怪!鳥在天上飛, 飛到哪裏都不奇怪, 他神武軍厲害, 能生出翅膀來,將那些鳥都驅趕出境, 我李澹就喊他一聲爺爺!」


    他點了點頭,淡淡道:「虢王治軍嚴明,自然能讓聖人安心。」


    李澹聽出嚴子行語氣中的諷意,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喚身邊的副將過來:「李龐,你來告訴嚴大人,我們距牛心堆還有多少路程。」


    李龐縱馬到二人近前,恭聲稟告:「大人,我們已經進入岩牙河穀,穿過這條河穀便是牛心堆了。」


    嚴子行望向前方,全副武裝的隊伍排成長列,整齊行進在兩座高聳的山壁之間,腳下的河道曲折向前,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灰白色岩石。


    眼下是旱期,河道內幹涸無水,每一顆岩石均是稜角分明,如同淩亂交錯的犬牙,可以想見此地雖名為「河穀」,比起水的滋潤,更多經歷的是西北狂風的磋磨。比起曲折陡峭的山路,馬兒在這樣的地方行進速度明顯加快,但因為石頭高低不平,還會滾動,人坐在馬上便十分顛簸。


    嚴子行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體力和訓練有素的邊防軍根本不能比,現下已是腰酸背疼,又困又累,卻也隻能強打精神,抓緊韁繩。


    李龐看出嚴子行狀態不佳,伸手遞過水壺:「大人,喝點水吧。」


    「多謝。」


    嚴子行伸手接過,仰頭灌了一大口,將水壺交還給李龐,問他,「李將軍,如這樣的敵情,近來收到得多麽?」


    李龐看了一眼領先在前的虢王,回道:「槊方境內一向安寧得很,我們每日四境巡防從未懈怠,隻是魚統領說的那樣情況,我們也發現過,但圖羅人似乎隻是不安分,倒也從沒有真正進入過槊方沿線,不過……」


    「不過什麽?」


    李龐看向嚴子行,壓低聲音:「不過大人也知道,如今四夷之中,以圖羅最為勢大,他們發源於劍南道以西,這些年大幅向北擴張,隴右乃至關內道以北沿線都有他們的蹤影,這一條線上到底哪裏出了豁口,實在難說……」


    嚴子行抿著唇,沉默不語。


    「……末將猜測,也隻是猜測啊——那兩個混入圖羅的奸細雖然身著槊方軍服飾,誰知道是不是從隴右或者劍南道混進去的呢?畢竟我們槊方軍和圖羅人雖無大戰,卻也有過不少次交手,他們拿到一兩件槊方軍士兵的衣服武器,也並非沒可能啊!大人,您說,是不是?」


    「你說得對。」嚴子行看了一眼李龐。


    李龐又要說什麽,突然一臉警覺地住口,嚴子行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前方。


    隊伍已經行至河穀正中,一輪紅日已經隱在山後,隻露出一條橘紅色的邊,霞光鋪滿整個河穀,將灰白的石礫染成了金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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