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家裏是男孩兒,那就是給兒媳的,如果是女孩兒,出嫁時就添作嫁妝,趙燕給他戴在手上是何明風從來沒有想過的,甚至在趙燕拿出來之前他都忘記了還有這回事。


    「在想什麽?」趙燕收拾著電線開口。


    何明風也毫不客氣:「在想你什麽時候走。」


    抽菸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趙燕不喜歡煙味,他還幫他戒過煙,他們都以為何明風戒菸成功了。


    結果他不僅當著他的麵抽,還換了勁更大的,故意把煙霧吐在趙燕的臉上,他就是想讓趙燕從他房間了滾出去,何明風受夠了大喊大叫的爭吵,每聽到一句話,每說出一句話,都將他折磨得精疲力盡。


    趙燕沒有一點不虞,用毛巾仔細地,笨手笨腳地擦掉頭髮上多餘的水,細心地調試著溫度,對何明風抽菸沒有說出任何的不高興,責備的,亦或是關切的話來。


    在梳子挨上頭皮時,何明風站起身把他推開,他討厭現在的趙燕,他寧願趙燕尖銳地對待他,這樣他就有足夠的理由把他趕走,而不是像這樣,海一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不走,你要是讓我傷心的話就不一定了。」趙燕笑著,半真半假給出答案。


    何明風腦子又要疼起來了,趙燕不再對他說真話了,那道無形的牆清晰起來,他們之間一直都隔著一道玻璃,隻不過是那時上頭的他們都對此視而不見。


    何明風抽了張紙將掉在地上的菸灰包起來丟掉,打開門開始趕人:「我要睡了。」


    趙燕戳破他:「你是要睡了還是要吃藥了?」


    何明風一字一句道:「睡覺。」


    「好啊,我看著你睡著了再走,誰知道你會不會騙我呢。」


    他脫掉外套睡上何明風的床,沒有洗臉刷牙,沒有換睡衣,倒真像是如他所說的等何明風睡著了他就走,可何明風不吃他這套,抱起被子打算下樓去睡沙發。


    趙燕扯住被子的一頭,何明風扯了兩把扯不動也不要被子了,轉身去衣櫃翻出毛毯,手剛碰上門把手趙燕就下床過來抱住他。


    「我腳受傷了,晚上有事誰來幫我?你陪我睡吧。」


    見何明風沒有表態,他甚至開始道德綁架:「我可是為你受的傷,流了好多血呢。」


    何明風抬眼,掙開了他的手:「我沒讓你來,沒讓你幫忙,你是想我說謝謝嗎?」


    他這話說得無情極了,何明風也清楚他這種話和倒打一耙沒什麽區別,趙燕肯定會傷心的,傷心也好,反正他說了他要是傷心了就會走。


    何明風拿無賴的趙燕毫無辦法,拿卑劣的自己也毫無辦法,隻好先傷趙燕的心,再傷自己的心。


    早就是錯的,一開始就是錯的,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不該的,走到今天這個局麵要說何明風是無辜的絕不可能,他拿捏著趙燕的喜歡,滿足著自己以為的隱秘的想法,越是深陷越是不堪,他傷害了趙燕。


    一邊是自己的愧疚,一邊是趙燕更好的人生,不管怎麽說,他都該讓趙燕走的。


    他很認真地說:「謝謝。」


    趙燕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在嘲諷,對上何明風的眼神那一刻,他才發現他是認真的。


    趙燕笑著問:「謝什麽?」


    何明風一噎:「這你就不用管了。」


    趙燕無所謂地聳肩, 他們總是在打啞謎,真心的,違心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有時候看得太清楚了反而會更加的失望,他情願吃一口混著蜜糖的砒霜。


    他伸了個懶腰,勾著何明風的褲子就往床邊走:「過來睡覺吧。」


    話題被他四兩撥千斤繞了回去,何明風退後一步褲子差點掉地上,趙燕看他抱著毛毯兩隻手沒空好心地幫他提起來,何明風把毯子夾在胳肢窩下,騰出一隻手打開他。


    「有病就去治。」何明風麵無表情冷冷道。


    趙燕停下來:「你屁股不痛了是嗎?」


    說起何明風的屁股,趙燕想起他買的藥膏還沒有給他塗,聽到這句話的何明風又羞又氣,到他耳朵裏頗有些陰陽怪氣地意思,他強撐著麵上不顯,但抿緊的唇還是暴露了他,吸了口氣更覺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


    在他轉身之時趙燕碰瓷倒在地上,支著包著白紗布的腳叫喚,何明風下意識又轉身回來看,趙燕可憐兮兮地皺著眉頭,血浸濕在紗布上現出一團氧化的暗紅。


    明明知道他是裝的,何明風還是不爭氣地被騙到。


    趙燕看他心軟了擠出兩滴眼淚:「好疼啊,都怪你把我推到了,扶我起來。」


    他抓著何明風的褲腿,一副他不扶自己就一直賴著他的樣子,卻在何明風彎腰伸手時把他按倒在地。


    柔軟的毯子墊在身下,趙燕把人牢牢地抱在懷裏,他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著,任憑何明風怎麽罵他,怎麽掙紮,他鎖著何明風的手越來越緊,恨不得透過皮囊和肋骨,緊緊貼住他的心。


    何明風罵了兩句也累了,攤在地上想他們在幹什麽又像什麽,兩人的意見達不到一致,在感情中拉扯的每個人都像小醜,誰也不比誰聰明。


    「我那天就該帶你走,」趙燕無比的懊悔,「我沒做到。」


    他說過作為哥哥他會照顧好他,結果他不僅沒有做好情人,也沒有做好哥哥,他的許諾就是一個笑話,但他們都當真了,知道烏托邦坍塌他們才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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