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如果,彼此能真心交到現在的朋友,誰也沒有錯。


    所以陸衡也試著讓喬微微放下過往的心結。


    大家都好。


    喬微微被謝之岩接走了。


    謝之岩跟陸衡說陳自原在找他。


    「你再不回去,老陳這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得爬著出來找你,別待會兒又吐血了。」


    陸衡笑笑,說知道了,這就回。


    「你們路上小心。」


    謝之岩跟他揮手:「欸,再見。」


    「再見。」


    他們告別後,陸衡沒有馬上回病房。他漫無目的,悠悠晃蕩一圈,買了晚飯和零食,真快被凍出幻覺了,才回去。


    離陳自原越近,陸衡無端生出類似近鄉情怯的愁腸,千迴百轉。


    他佇立在病房外,不敢進去了。


    陸衡怕看見陳自原,怕看見他眉間的苦惱,怕自己藏不住陳舊的秘密。


    球球和陳自原說話,問舅舅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陳自原這會兒抱不了球球了,就捏他臉:「你想他了?」


    「想了,」球球嘻嘻笑:「想吃飯啦。」


    陳自原目光深遠,凝視陸衡離開的方向:「我也好想他。」


    陸衡的眼淚掛滿臉頰,但他其實沒那麽想哭。


    陳自原又說:「我和你一起去找找他好不好?」


    球球歪歪頭:「不行噠,舅舅說你不能亂動,要聽舅舅的話。」


    「把他找回來,我再聽話,好不好?」


    「哦……那好吧!」球球馬上被說服了。


    陸衡哭完了又笑,抬起食指擦掉眼淚。他深吸一口氣,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別動,」陸衡進去就數落:「這麽大人了,心智上哪兒去了?小心球球有樣學樣,生病都不消停。」


    「……」陳自原一隻手掛在床邊正摸找鞋子,看樣子真想下來。他聽見陸衡的聲音,巨大驚喜一躍而來,全在眼睛裏。


    「小穗。」


    陸衡說嗯。


    陳自原仔仔細細看他,似乎沒有異樣,他提心弔膽,又萬分惝恍。


    他憋出一句:「我消停。」


    陸衡站在不近不遠的距離看他。


    陳自原招招手:「來。」


    陸衡走過去。


    陳自原不大高興:「再近點兒,我跟你說悄悄話。」


    陸衡彎腰,耳朵貼近陳自原的唇:「說吧。」


    這耳朵輪廓可愛,微涼又透著粉,像小貓。


    陳自原抿唇,又舔,突然臉紅耳熱起來。


    「我餓了。」他在陸衡耳垂上輕輕一啄。


    陸衡笑了笑:「你現在不能吃飯,我給你餵點兒水。」


    陳自原追問:「你能吻我嗎?」


    「不行,」陸衡拒絕他:「球球看著我。」


    陳自原雙眸一斂,又失落回去了。


    陸衡捏捏他下顎,吊胃口的勁兒端得特足。


    「晚上吻你,」他說:「原哥,你如果有力氣,要對我做什麽都行。」


    彼此相視一笑,或者心照不宣,或者淡然處之,都是他們的默契。


    陸衡沒有起身,就著姿勢,身軀往下壓了壓,半靠著陳自原,下巴抵在他肩上。


    他也吻陳自原的耳朵,呼吸之間,轟然炸了一顆濃情蜜意的心。


    「原哥,我愛你。」


    陳自原愣了愣,竟有一種珍寶失而復得的感激,他單手摟抱陸衡:「我也愛你。」


    第75章 75、「我們結婚吧。」


    陳自原睡不踏實,身邊沒人,總空落落的。他睜開眼睛,餘光捕捉窗戶方向投射過來的一縷微光。於是偏頭,看見陸衡屈腿蜷縮著坐在窗戶邊的沙發上,他腦袋歪歪靠牆,窗簾和窗戶都隻打開了一點。


    今晚沒有月亮,因為下雪,城市燈光都顯得朦朧暗沉。


    窗台積雪,厚厚一層,陸衡探手出去,撥弄兩下。刺骨的涼意由指尖直入心髒,他覺得爽,於是笑了笑,想捏個雪人出來。


    醫院為了防人跳樓,直接封窗,最多伸一條胳膊出去。所以陸衡隻能單手操作,特生疏,一個巴掌大的雪人,腦袋和脖子差點兒分家,他盯著看,忍不住笑,低聲自語:「太醜了。」


    呼嘯的冷風沿窗戶縫隙刮進來,像看不見的流水,淌在陸衡的臉上,把鼻尖和臉頰上了一層淡粉的色,跟髮絲一起微微蕩漾。


    他仿若畫裏的人,在光影漣漪中,嘴角揚起的笑容驚艷,靈魂柔和又滾燙。


    陳自原安安靜靜地看陸衡,他入了神,同時產生一種虛無泡沫的怪異惶恐,於是整個人焦慮起來。陳自原想把陸衡叫回來,張嘴發不出聲音,他就著急了。那股風正好刮到病床上,鑽進了陳自原的喉嚨裏。


    陸衡聽見咳嗽聲,嚇一跳,回頭:「原哥?」


    陳自原招招手,惶惶開口:「小穗來。」


    陸衡關窗,小跑過去,他又叫了聲原哥,打開床頭燈,「怎麽咳嗽了?」


    「冷,」陳自原說:「不舒服,胃疼。」


    陸衡伸手要按鈴:「我叫醫生。」


    陳自原終於逮著機會了,抓住陸衡的手腕,在骨節那兒捏了捏:「叫什麽醫生,我就是醫生。」


    陸衡笑:「你看你自己啊,專業不符吧?」


    「我孤枕難眠,難受得要死。」陳自原有病呻吟,堂而皇之:「被窩裏冷,鑽進來給我暖暖。」


    vip病房前後兩個房間,後麵是客房,專給陪護家屬休息,陸衡和球球就睡那兒。陳自原就著手背的留置針管,一句話說出來,特別可憐,無端有種孤家寡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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