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也若有所地點點頭,視線收回來時,注意到後排的幾個同學已經玩上手機,再一看弟弟也亮著手機。他探頭過去,似乎是在和人聊天。


    許承佑便把手機推給他看,「改開題報告。」


    「哦哦。」許靖也轉頭看向蔣牧桐,「你有寫嗎?」這幾天某人可是連手機都沒有看。


    蔣牧桐心虛地咳了咳,「還沒,放假前交就行了,還來得及。」


    許靖也戳了戳他的臉,哼道:「那我明天回去,等放假我們再見麵。」


    「啊?」蔣牧桐矮下頭,兩個腦袋像黏在一起的黑芝麻湯圓,竊竊私語:「我還打算帶書回去複習呢。」


    「不要,等下你又不正經。」


    「哪有,我很認真的。」


    「就會忽悠人。」


    ……


    一場答疑課在閑聊中結束,許靖也和蔣牧桐許承佑則玩了十局三子棋遊戲,最終以平局告尾。


    下了課順著人流前往食堂,許靖也簇在中間,整條路上都是三三兩兩結伴的學生,朝著一個方向前進,沒多久開始分岔,出現逆流,出校門的,回宿舍的,去其他地方的。


    到食堂排在人群中,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不絕於耳,他不禁萌生出一點融入其中的錯覺。


    之後整個下午,四個人都在宿舍複習,寫開題報告。許靖也坐在從自習室搬來的椅子,捧著書,靜靜側耳聆聽他們的討論與鍵盤聲。


    寢室空調嗡嗡作響,暖和安寧的氛圍包裹著他。


    兩三個小時過去,許靖也捏了捏眉心,一抬眼,蔣牧桐全神貫注的側臉映入眼簾。他拈起桌上的草莓,含著滿口的甜蜜凝視。


    良久他起身走到陽台,推開窗眺望連片的樹木,一角校園盡收眼底。寒風撲到臉上冰冰涼涼,內心卻是火熱的,在平常又未曾體驗過的小事中醞釀出來的熱度。


    「看什麽?」


    許靖也剛轉頭,一顆草莓餵到嘴邊。他嚼著草莓,含糊道:「放空。」


    蔣牧桐從後麵摟著他,印上嘴角貼了貼,「晚上我們兩去吃飯,然後去做些校園小情侶會做的事。」


    許靖也捏住他的嘴,「你不要老是不正經。」


    蔣牧桐輕笑:「我說的是軋馬路,你想哪去了,你看明明是你不正經。」


    許靖也臉一紅,哼了聲,扭頭麵向窗外。耳邊的笑聲越發肆意,他氣不過,抬臂給了身後人一記不輕不重的肘擊。


    蔣牧桐故意發出哼唧聲,想賣慘又沒撐住,笑得花枝亂顫,「老婆你真可愛。」


    許靖也轉身捂住他的下半張臉,「你不要說話了,快去寫你的報告吧。」真討厭。


    「好嘟。」


    見他老實坐回位置,許靖也重新趴上窗台,把滾熱的臉晾在寒風中。


    晚上吃飯的地方有好幾對男女麵對麵坐著,看起來確是約會勝地。許靖也的視線從他們身上溜過,內心抑製不住湧起些害羞。蔣牧桐把插好吸管的豆奶遞過來時,他慢了好幾拍才接下。


    「怎麽呢?」蔣牧桐疑惑道,「太吵了嗎?」


    許靖也咬住吸管搖搖頭。他感覺自己有一點小題大做,沒見過世麵似的。不過想想他確實沒見過世麵,在人生最應該接觸世界的年紀,自我封閉了七年,再次出來便遇到了蔣牧桐。一個把世界送到他麵前的人,何嚐不是一種獎賞,命運賦予他努力掙脫黑暗的獎賞。


    想到這,許靖也抬起眼眸,蔣牧桐正往燜鍋裏加菜,視線對上的一刻,笑著沖他wink,蠕動嘴唇說了兩個字。


    許靖也低頭笑了笑,繼續咬著吸管喝豆奶。


    飯後他們手牽手在校園林徑小路漫步,偶爾與一兩對情侶擦肩,藏進陰影裏接個吻,軋過長長的馬路。


    九點半兩人回到寢室,其他三人已經洗漱完鑽進被窩裏打遊戲。


    「一起洗麽?」拿好衣服,蔣牧桐貼著許靖也的耳朵小聲提議。


    「你別——」許靖也瞪他,餘光往對麵的周崢甩了一眼,用力將他推進浴室,「你真煩。」


    「哥,你們到吃什麽?」許承佑趁英雄死亡間隙,趴到床邊和哥哥說話。


    「燜鍋。」許靖也走到弟弟床前,「你們吃的什麽?」


    「點外賣,太冷了,懶得出門。」許承佑努努嘴,「就你們非要出去吹冷風。」


    「一句話暴露你的單身狗屬性,」周崢插話道,「有人暖手,風就不冷~」


    「嗬嗬。」許承佑無語,剛想噎回去,英雄已經復活了。


    許靖也睨了眼周崢,默默坐回蔣牧桐位置,拿起上麵的相機翻閱,最近一張是初七回程路上的山景,後麵就再也沒添新照片。


    或許未來他們可以一起去看世界。


    他把相機放回去,又撿起筆,在空白的紙上一筆一畫寫「蔣牧桐」。很多年沒拿過筆,寫起來有些生澀,筆鋒停頓不太絲滑,但依舊端正清秀。從小練字的結果,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


    他端詳了會,在這三個字下麵補上自己的名字,一一對應。隨後放下筆,下巴枕著交疊的手背,盯著這兩個名字,隱秘的歡喜在心頭冒尖尖。


    「阿也,我好了,你快去吧,現在裏麵賊熱。」蔣牧桐匆匆走出浴室,虛掩著門,以防熱氣散掉。


    「好。」


    待許靖也進去,蔣牧桐拉開座椅,一眼便看見紙上的名字。他回頭看了眼浴室的門,取下相機,按開檯燈打光,將那六個字拍下來。猶嫌不夠,他將紙小心撕成方片,用夾子夾到桌麵最顯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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