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衛許霽折成玫瑰花的是出去旅遊這些天裏各科老師發下來的試卷與答案,海市好同桌祝簡專門為衛許霽整理得整齊有序,厚厚一遝,堆滿課桌。


    回校銷假上課這天,班主任約衛許霽談話,告訴她要收心在學習上,最好擠出時間,把這幾天的試卷看一遍。


    衛許霽很聽話的看了。


    在折玫瑰時看的。


    泛著油墨味的紙玫瑰堆滿半張桌子,衛許霽聽著音樂,樂此不疲地折完一個又一個。


    然後關燈,點燃,托著腮看。


    “沒我想象中好看。”


    衛許霽有種期望落空的落寞。


    她扭頭,看到周鬱臉上搖曳跳躍著的暖光,那雙溫柔深情的茶眸被點燃似的明明滅滅,側著臉,目光全然沒有分給燃燒的紙玫瑰,而是安靜地注視著她。


    周鬱還沒洗漱,妝容精致,頭發慵懶地半盤起來,用鯊魚夾夾住,鬆散而輕佻的發絲點綴在頸後耳前。


    “寶寶想象中該是什麽樣子?”


    手肘抵在桌邊,斜撐著,周鬱捏著自己的耳垂,視線沒從衛許霽身上挪開,漫不經心地問,“像煙花那樣嗎?”


    衛許霽覺得這不重要了。


    她傾身過去吻她,用舌尖細致描摹過周鬱唇瓣。


    衛許霽說:“現在好看了。”


    ……


    等級考在五月上旬開始。


    衛許霽和周鬱去北疆玩之前已經考完,成績很不錯,不然班主任也不會批那麽長的假。


    這次回來考的是三模。


    三模試題相對簡單,簡單到衛許霽考完後有些後悔,出了考場,和周鬱吐槽不該那麽早從北疆回來。


    周鬱於是便知道她這次應該考得很好,提前獎勵一次聽睡前故事的機會。


    衛許霽打著哈欠,乖巧地問:“如果沒考好,是不是就沒有獎勵了?”


    “沒考好當然沒有獎勵。”周鬱覺得衛許霽的說法有些好笑,她拍翻開衛許霽親自指定的故事書,笑吟吟道:“沒考好隻會收到安慰,比如,連續聽三天睡前故事。”


    衛許霽瞌睡一下子沒了大半。


    她抱著周鬱的手臂,哼聲:“不公平,我現在隻能聽一晚,我也要安慰。”


    周鬱故作無奈道:“好吧,既然衛許霽同學要求了……”


    “是請求。”自認為閱讀理解能力大幅度提升的衛許霽同學扣字眼。


    周鬱從善如流地改口:“既然衛許霽同學請求了,那獎勵延長至三天。好了,該睡覺了,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


    時針撥快,疾速繞幾圈,轉瞬到了高考前夕。


    周鬱在考點附近訂了酒店,開車帶衛許霽去熟悉考場。


    衛許霽有些受不住,明明五月份等級考的時候也被周鬱陪著看過考場,但衛許霽就是覺得這次更反胃。


    六月的夏日毒辣,哪怕是臨近下午,仍舊燙人。


    更何況考點前許多考生與家長烏泱泱的聚在一起,空氣中各種汗味煙味混雜,嗅覺靈敏的衛許霽差點被熏得吐出來。


    她貼在身上帶著涼意的周鬱身上,用準考證呼哧呼哧給周鬱和自己扇風,然而風也是熱的。


    “你以前就是在這樣艱難困苦的環境中考試的嗎?”


    衛許霽開始憐憫小周鬱。


    周鬱:……


    “明天考試會好一點。”周鬱扶衛許霽站直,口罩下的嘴角有些抽搐:“怎麽讓你形容得我好像每天都要披星戴月爬五十裏山路才能到學校一樣可憐。”


    “所以有嗎?”


    “……沒有。”


    “哈,那就好。”衛許霽長鬆一口氣。


    “……”周鬱忍不住笑出聲,因為她覺得這樣的衛許霽實在太可愛。


    ……


    看考場時遇到同樣帶祝簡和路望今來看考場的祝繁。


    祝繁正因為帶鬧別扭的小朋友頭疼,看到周鬱就像是看到救星,索性約她們一起吃晚飯。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們在鬧什麽,煩死了,什麽事不能等考完再說嗎?一點輕重緩急都分不清。”


    廁所裏,祝繁補著口紅,一臉煩躁。


    周鬱洗完手,沒急著離開,用烘手機烘手,聽祝繁吐槽,偶爾也附和著勸兩句。


    “青春期都這樣。”


    祝繁疲憊的眼神忽然注入活力般,挑眉八卦:“你家那位……也這樣?”


    周鬱一噎,反問:“你十七八歲不這樣?”


    “也是。”


    祝繁蓋上口紅,塞進包裏,拿紙巾擦手,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搖頭:“怪不得都不讓學生早戀呢。”


    拉著女朋友早戀的周鬱嘴角噙笑,不置可否。


    酒店碰巧訂在同一家。


    周鬱雖然沒興趣插手旁人的感情,但她擔心兩個小朋友鬧掰會影響衛許霽與她們的友誼。


    於是,回酒店後,周鬱讓衛許霽發消息邀請路望今祝簡過來玩。


    衛許霽覺得,這樣美好的夜晚,用來看電影,用來聽歌,用來發呆,哪怕用來複習,也比和路望今祝簡玩遊戲要有價值。


    因此她拒絕了周鬱。


    “她們吵架了,長生知道嗎?”


    衛許霽一愣,搖頭:“沒有啊。”


    “祝繁說她們在慪氣。”


    “啊,這樣……”


    衛許霽食指抵在下巴上,回憶周鬱與祝繁一前一後去廁所後,餐桌上發生的對話。


    傍晚的畫麵電影般在衛許霽的腦海中播放一遍,她抿抿唇,簡潔地說:“昨天接吻,路望今咬重了。”


    周鬱:……


    周鬱欲言又止,周鬱一言難盡。


    “所以可以不叫她們來玩嗎?”衛許霽扯住周鬱的袖口晃,眸子亮晶晶的,“隻有我們兩個,好不好?”


    襯衣扣子解開最上麵三顆,是生澀的勾引。


    周鬱心裏天人交戰,掙紮許久,潤潤唇,點頭:“可以。”


    “好棒,看巧克力工廠!”


    周鬱:……


    她還以為衛許霽是想複習呢。哈哈。


    ……


    海市高考考三天,第一天語數,第二天外語,第三天考外語聽說測試。


    衛許霽從來沒覺得時間有那麽慢,比雨天學校桉樹上緩慢爬行的蝸牛還慢。


    煎熬的考完最後一場,走出考場,她看著蔚藍的天,熱浪中翻滾的風灼燒著肺腑。


    兩三步跳下台階,步履急促,衛許霽忽然發現,現在的她甚至沒有拿到駕照的那天高興。


    因為拿到駕照便可以開車,而考完試,卻要去其它學府繼續讀書,要配合學校的課表安排與周鬱的相處時間。


    她與周鬱相差的年歲,需要她用時間一天天的填補。


    如果是同齡人就好了。和路望今祝簡一樣,一起考試,一起畢業,一起升學,以後一起工作,參與對方的每一階段。


    如果她早點遇到周鬱就好了。


    “恭喜長生,高中階段圓滿結束,接下來由你的老婆——我——陪你掀開人生的新篇章,開不開心?”


    車內,周鬱笑靨如花,比外麵的驕陽還耀眼奪目。


    怪不得周鬱被朋友叫小太陽。


    衛許霽挽唇,考完試的落寞一掃而空,軟聲道:“開心。”


    ……


    考試期間發生一件小插曲,七號下午,周鬱送衛許霽去考試時,被粉絲認出來了。


    粉絲是個十七八歲的女生,戴著圓框眼鏡,頭發自來卷,垂在肩側,手裏捧著一本筆記,身上的短衫印著華附的校徽logo,和同伴嘻嘻哈哈說著話,路過周鬱時,極其小聲的和同伴說了句“好酷的姐姐”。


    同伴低著頭看路,聞言頭也不抬,問:“比你老婆周鬱還酷嗎?”


    “那當然是我小魚老婆最酷!”


    樹蔭下,一手拿著小風扇吹風一手拿冰激淩的衛許霽看周鬱一眼,吃著巧克力冰激淩沒說話。


    周鬱:……


    周鬱沒摘墨鏡,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拉高口罩,把手裏的香草冰激淩遞送給衛許霽。


    粉絲維護完周鬱,愛美之心又蹭蹭上漲幾分,看似不經意,但實際在周鬱與衛許霽眼中十分明目張膽的回頭看周鬱。


    粉絲和同伴“竊竊私語”:“莫名感覺好熟悉啊。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同伴吐槽:“你賈寶玉附體啊,這個姐姐見過,那個姐姐又見過。要不你跑上去問問人家有沒有玉,來一段金玉良緣。”


    “要死啊你,我是寶玉粉。”


    同伴疑惑:“誒,你不是不喜歡賈寶玉嗎?”


    “寶玉是指寶釵和黛玉。”


    周鬱忽然笑出聲,笑得肩膀都在抖。


    暗暗窺視周鬱的小粉絲意識到自己和朋友的對話被當事人聽到了,不免有些羞赧,想移開眼,忽然愣住。


    “這個身形真的好眼熟。”


    她駐足,推推眼鏡框,拉住繼續往前走的同伴,感歎:“好像啊。”


    同伴不明所以:“像什麽?林黛玉嗎?”


    視線挪到自己一直沒注意的衛許霽身上。


    粉絲慢騰騰地把這張臉與超話裏偶爾流露出來的709的照片聯係在一起,發現竟然驚人的吻合。


    如果吃冰激淩的是709,那麽,有沒有可能……


    粉絲噔噔噔拽著同伴跑走了。


    衛許霽餘光看見人走遠了,把香草冰激淩遞還給周鬱,“還吃嗎?”


    不吃就都是她的啦,哈哈哈。


    周鬱一邊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嚇人,一邊自然地接過,拉開口罩繼續吃。


    然後粉絲又噔噔噔拽著同伴跑回來。


    周鬱:……


    合著整理心情去了。


    “周鬱姐姐,”粉絲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正主的麵叫老婆,聲音嬌滴滴的,比剛才軟了十八個度,像是在蜜罐子裏麵泡過,“我很喜歡你演得角色,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同伴被嚇得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衛許霽理所當然地重新接過周鬱手上的冰激淩。


    周鬱用紙巾擦擦嘴,摘下墨鏡,含笑點頭:“謝謝你的支持。”


    小粉絲莫名其妙的鞠了一躬,訥訥看著周鬱,腦子亂成一團麻線,緊張地握緊同伴的手,“你真漂亮,比電影裏還漂亮。”


    “謝謝。”周鬱想了想,道:“考試加油,祝你取得滿意的成績。要合照嗎?”


    “啊?可以嗎?謝謝小魚老……周鬱姐姐。”


    周鬱不著痕跡看衛許霽一眼。


    衛許霽正把巧克力冰激淩與香草冰激淩擠在一起做雙拚。


    周鬱:……對她有點放心過頭了吧。


    因此,後來兩場考試,周鬱就不下車了,等人也隻在車上等。


    考完試第二天,路望今和祝簡來家裏找衛許霽玩,周鬱把客廳留給她們,窩在小書房看劇本。


    小書房的門忽然被敲響。


    周鬱抬眸,路望今從門框邊貓貓祟祟地探出頭。


    “阿鬱姐,剛才逛你的超話,看到有人發和你的合照,說被你祝福後,感覺考試時如有神助。”


    路望今有點不好意思,就一點點,因此食指在門上畫一個圈,路望今便接著問:“你能給我簽個to簽嗎?”


    周鬱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有點迷信。


    周鬱合上劇本,拿出經紀人給她準備的黑色簽名紙與銀色馬克筆,“過來說,寫什麽?”


    路望今推開門,走到周鬱麵前,罰站一樣,手背在身後,許願:“被海市大學錄取……不用寫太大,我放在手機殼裏。”


    周鬱簽完,問抻著腦袋看的路望今:“還有呢?”


    和好友的女朋友說自己的感情多少有點難為情,路望今垂下頭,“就,祝簡也要一個,也是海大。”


    周鬱輕笑一聲,行雲流水地簽字。


    路望今聽出周鬱笑聲裏不帶惡意的打趣,頭低得快埋到地板裏。


    出去時臉還是紅的。


    衛許霽麵色不虞,讓路望今單獨去找周鬱要簽名已經很讓步了,這家夥到底在對著周鬱臉紅什麽。


    手柄塞到路望今手裏,衛許霽拋棄朋友,推開小書房的門,反鎖,走到周鬱身邊,腰一沉,坐在周鬱腿上。


    衛許霽擰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周鬱,嚴肅地問:“你誇她了?”


    周鬱無辜攤手:“沒有。”


    都沒說兩句話,哪裏誇人了?


    衛許霽俯身按著周鬱接了個淺嚐輒止的問,愉悅道:“看來確實沒誇,嘴巴甜甜的。”


    ……這都什麽和什麽。


    周鬱仰頭看著衛許霽,忍笑:“寶寶下次想接吻能直接親嗎?或者找個更合理的理由。”


    這次的理由真的很站不住腳啊喂。


    衛許霽發覺自己的借口可笑,掖一掖唇角,乖乖點頭。


    她趴在周鬱耳邊說:“周鬱,給我也寫一個to簽好不好?”


    “寫什麽?”


    “寫從今以後周鬱永遠陪在衛許霽身邊。”


    周鬱想說不寫她也能做到,但她沒有打消衛許霽的積極性,而是問:“那我能加一句‘永遠愛衛許霽’嗎?”


    “那更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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