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隨手放到矮櫃上,衛許霽又脫掉了羽絨服。


    房間裏有點熱。


    肯定是周鬱估計著衛許霽放學的點,提前打開空調,預熱著。


    在這之前,這裏應該一直在開窗通風。


    因為房間內的味道很幹淨。沒有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更不似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周鬱大掃除過,衛許霽進來時,總覺得住所煥然一新。


    衛許霽挽起校服的袖子,幫周鬱洗水果,然後將她今天沒有做作業的事告訴周鬱。


    站在她身側的周鬱用指關節抬了抬眼鏡,“是題太簡單了嗎?”


    態度稱得上溫和。


    “不是。”


    淅瀝瀝的水流打在手上,衛許霽聲音低了許多:“就是不想寫。”


    “是被早上的事影響了嗎?”


    關掉水龍頭,周鬱按住衛許霽的手,換了一個委婉一點的說法,“在車上,你好像就沒有與我交談的興致。大多是我在自說自話。”


    衛許霽原本打算放過這個話題了。


    但周鬱這樣認真的看她,關心她的情緒,仿佛在說,你可以鬧一下,可以吃醋,沒關係。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衛許霽盡量讓自己顯得大度,不在意,“是去醫院了嗎?”


    沒有提裴晏初,很棒,周鬱應該不會覺得她太黏人。


    衛許霽偷偷誇誇自己。


    “沒有。”清泠的嗓子隻說出這兩個字。


    周鬱用幹淨的廚房紙擦手,拎起自己的衣服低頭嗅了嗅。


    仍是說:“今天沒有再去醫院。衣服上也沒有消毒水味。”


    “你聞到的味道,可能是我早上沾到車上的。昨晚出門開的就是這輛車。”


    周鬱看到衛許霽怔愣的神情,不知怎麽,心情也忽然難過起來。


    周鬱緩聲解釋:“我說了呀,中午我回家錄節目,錄完點了份外賣,因為沒胃口,買的麥當勞的兒童套餐,幫你集了一個小玩具,擺在臥室窗台上了。”


    “下午玩遊戲,因為搭腳手架太慢,我去末地找鞘翅,順便把龍打了,拿了龍蛋。我還說,等你放假我們一起玩,我把龍蛋送給你。”


    “晚上懶得動,吃了一個蘋果,和朋友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就去學校接你。”


    周鬱眨眨眼,安靜地看著衛許霽,又說:“我說了呀。”


    她知道衛許霽為什麽不開心了,隻不過得出來的結果讓她也開心不起來。


    衛許霽開始藏心事了。


    衛許霽對她沒什麽安全感了。


    周鬱忍不住想,是她做得很差嗎?


    她沒有把鍋甩到衛許霽身上。


    青春期的小孩總是這樣,心思敏感又脆弱。


    而衛許霽兩世的年齡加起來都不夠現代人的成熟標準,比起旁人更風聲鶴唳一點也正常。


    更何況,衛許霽不同於她,沒有從嬰兒到少年的數十年的時間來切身體驗觀察了解這個世界。


    衛許霽從頭到尾都在被迫接受。


    被迫接受來到這個世界。


    被迫融入對衛許霽來說全然陌生的衛家。


    因為性格較常人更為孤僻,被迫成為衛京玉口中“社會化訓練”不成功的孩子。


    因為“社會化訓練”不夠成功,被迫接受放養,沒有能融入同齡人的機會。


    遇到周鬱之後,衛許霽為了能和她多相處,不得不多去涉及全然陌生的領域,被迫接受所謂“替身”的糾纏。


    在一起後,又要被迫接受周鬱為她挑選的朋友,接受周鬱為她安排的學業,接受短暫的分別,接受周鬱的忙碌,接受周鬱對她的各種要求。


    不可以太黏人,不可以不自主。


    直到如今,周鬱才發現自己怎麽這麽會為難人。


    明知道衛許霽最依賴她,最信任她,偏要剜心刮骨的逼衛許霽立刻獨立起來。


    一邊告訴衛許霽要聽話,一邊問衛許霽為什麽那麽順從她。甚至還用分手威脅對方。


    好壞啊。


    周鬱唾棄自己。


    而且,衛許霽最初也不是完全順從她。


    會有自己的羞赧,會直言自己心裏的不舒服,會因為吃醋開車“離家出走”。


    那時候的衛許霽也很好啊,所以她怎麽就把小師妹養成如今這樣子了。


    周鬱質問自己,卻得不到一個答案。


    衛許霽對周鬱做的,帶著逼迫意味的事,隻有兩件。


    讓對娛樂圈沒興趣的周鬱拍戲,以及在討厭被操控的周鬱的手機裏放竊聽器。


    就這兩件,比起周鬱不勝枚舉的那些,簡直是九牛一毛。


    真的,超級過分。


    周鬱再次唾棄自己。


    “對不起。”


    打破安靜的,先低頭的,又是衛許霽。


    周鬱看到衛許霽垂下的眼簾,濃密的睫羽小刷子似的上下刷著。


    “我不該這樣猜測懷疑你,不該沒有開心的陪你聊天。”


    可憐小狗的手上還捧著顆洗給周鬱的獼猴桃,五指被冷水浸的泛紅。


    露出的纖細皓白手腕上戴著塊黑色手環,有定位功能,綁定著周鬱的手機。隻不過周鬱已經忘記,衛許霽腕上的手環比她手機裏的竊聽器更早出現。


    藍黑色校服上別著衛許霽的銘牌。


    上麵的入學照片是四五月份拍的,麵對鏡頭的衛許霽冷漠又不耐,但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天之驕子的意氣。


    和如今可憐巴巴道歉的,判若兩人。


    衛許霽輕聲哀求她:“我下次會克製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周鬱,你罰我好不好?求你別難過了。”


    怎麽辦啊。


    她好像折斷了衛許霽的傲骨。


    怪不得曾經會反抗她,和她打的有來有回的衛許霽現在那麽迷戀疼痛。


    怪不得曾經連在車上都接受不了的衛許霽會願意嚐試更具侮辱性的方式。


    不是漫畫。是她。


    怎麽就是她啊!


    情緒起伏太大,周鬱如今的身體撐不住。不等她說什麽,因著怒火攻心,竟然吐出一口血來,暈了過去。


    “周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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