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韓倩來敲門。


    她對昨日的事仍有顧慮,但又怕直說會引得周鬱不悅,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衛許霽心裏清楚,沒有鬧,主動和周鬱說:“路望今還在這,我可以去找她玩嗎?”


    周鬱咬著吐司片,鴉羽忽扇,像春日翩躚的蝶。瓊眸涼浸浸上下掃她,忽而笑起來:“你又穿我的衣服。”


    衛許霽聞著身上馨香的洗衣液味,以及並不明顯的雪鬆味,理不直氣也壯:“就穿,你的好看。”


    還好聞。


    回海市前,她要回來裝一套周鬱的常服再走,睡覺時擺在枕頭邊,就像周鬱陪著她。


    周鬱單手托著腮,懶聲道:“沒有不讓你穿。褲子短不短?”


    衛許霽低頭看了眼,脫口而出:“不短,你腿長。”


    她看過,也摸過。


    又長又漂亮。


    還直。


    還軟。


    還……


    周鬱咳了聲,打斷衛許霽脫韁的思緒,道:“謝謝。”


    衛許霽想起昨天晚上惡補的梗,隨口說:“同謝。”


    周鬱:???


    我謝你誇我,你謝什麽?


    謝我給你看?


    隱形人韓倩:……服了。


    圖書大廈。


    衛許霽翻閱著《哈姆雷特》,她旁邊坐著路望今。


    路望今手捧一本衛許霽沒聽過的言情小說,邊看邊拿衛生紙抹淚。時不時還看看周圍,生怕打擾到旁人。


    比昨天嚎啕悅耳多了。


    衛許霽再次想,發明『圖書館禁止喧嘩』的人真是個天才。


    手邊的手機振動一下。


    衛許霽拿起來,是周鬱。


    周鬱:【對手戲演員不入戲,霍克在火力全開的罵人,估計得罵幾分鍾,又要晚幾分鍾才能見到你了 哭泣.jpg】


    周鬱:【想見你】


    衛許霽的心跟著揪了一下。


    衛許霽:【我也想你。】


    旁邊探過來一顆頭,低聲抽泣,又離開。


    沒多久。


    路望今:【好渴!!!摩多摩多】


    衛許霽蹙著眉,把自己麵前沒開封的水遞給路望今。


    什麽毛病,渴了自己不能拿水嗎?伸個手的距離還要讓人幫忙,懶惰。


    不過,拿可以,她是不會幫路望今擰瓶蓋的。


    昨天路望今自己說的,她的瓶蓋一般都是祝簡幫忙擰,讓別人擰瓶蓋,總覺得自己是綠茶。


    ——衛許霽重申一遍,現代人吃飽了撐的才會給人貼標簽。


    什麽貓啊狗啊,綠茶白蓮,就不能做個人嗎!


    路望今迷茫地接過水,放到桌子上,看了眼手機,破涕為笑:【……咱倆到底誰是直女啊?】


    衛許霽:【不喝還我。】


    安靜了一會兒,路望今又開始傳紙條。


    本子和筆是路望今臨時去買的。


    她和周鬱有同樣的毛病,買東西喜歡挑漂亮的。衛許霽餘光看到路望今“唰”一聲撕掉一頁,低頭開始寫東西。


    衛許霽抬眼細瞧……寫的是絕交信。


    真幼稚。


    路望今“咻咻”幾聲,看了眼周圍環境,確認沒吵到別人,把“絕交信”遞給衛許霽。


    衛許霽接過,一眼掃過去,愣住。


    『《絕交信》


    衛許霽決定和周鬱絕交。


    她曾在多瑙河的遊輪上和周鬱說“友誼地久天長”。現在,多瑙河仍在歐洲大陸上流淌,那份地久天長的友誼先隨楓葉落幕在一個初秋。


    她提筆,寫下絕交信的第一句:“今年不陪你去溫哥華了,惠斯勒雪山早該在你愚弄我的那天融化。”


    筆尖頓住,藍黑色的墨在紙上洇染出一個墨點。


    仿佛她們決裂那天突兀出現的陌生男人。』


    衛許霽:……


    好眼熟的劇情。


    路望今遞過來一張紙:【同人文!】


    衛許霽抿了抿唇,忍住要打她的衝動,拿起手邊的簽字筆,回複:【請不要帶情緒。】


    【同人文就是基於現實的創作!】


    【別把我和她當幌子,好好寫,不然下次不借你作業。】


    路望今把紙條抽回去,忿忿,不懂欣賞的家夥。


    臨近午時,周鬱發來一個地址,以及包廂號。


    她們趕過去,包廂裏坐著祝簡和祝繁。


    沒有周鬱。


    應該是走錯了。


    衛許霽關上包廂門,打開周鬱給的包廂號,核對地址。沒錯。


    衛許霽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路望今,忽然明白了周鬱的用意。


    她推開門,提醒路望今:“你天長地久的有情人,留在多瑙河上的楓葉,即將融化的惠斯勒雪山,來找你了。”


    路望今:!!!


    臥槽這瘋子在說什麽!


    這是能說出來的嗎!


    包廂裏的祝簡和祝繁不愧是兩姐妹,同時蹙起眉,連微微歪頭的弧度都一樣,看著路望今。


    祝繁率先起身,叫人:“望今,阿鬱的小妹妹,快過來坐呀。”


    祝繁胳膊搭在路望今肩上,笑吟吟地問:“望今,出來玩怎麽不叫上小簡?她知道你一個人出來,擔心的不得了哇,要不是我攔著,昨晚她就要飛過來了。”


    路望今瞥了眼看菜單的祝簡,對祝繁口中的擔心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這才叫人:“繁姐。”


    祝繁應了聲,胳膊仍搭在路望今身上,又開始招呼衛許霽:“小妹妹,你家阿鬱說你不喜歡被人觸碰,自己坐好不好?”


    你家阿鬱說。


    衛許霽心髒砰砰作響。


    嗯。


    喜歡。


    路望今寫那麽多,也沒有“你家阿鬱說”五個字來得讓人開心。


    大道至簡,誇張的路望今永遠不懂這個道理。


    衛許霽在空位置裏挑了挑,挨著祝繁坐好的路望今衝衛許霽招手,“許霽,坐我這裏。”


    祝簡把菜單放到桌子上,悶悶不樂地用餐巾紙疊小兔子。


    “許霽,這裏。”


    很好。


    衛許霽轉身坐到了路望今相反的位置上。她甫一落座,祝簡就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到路望今旁邊的空座上。


    路望今:???


    礙於祝簡的親姐在場,她不好開口,拿手機轟炸衛許霽。


    衛許霽:【就是因為很吵才不過去。】


    路望今:【討厭你】


    點完菜,路望今又覺得無聊,在微信上強行拉衛許霽聊了十多分鍾。


    胳膊被人碰了碰,路望今抬頭,是忘記她生日還嫌她煩的王八蛋祝簡。


    王八蛋把一個可愛的小兔子推到她麵前。


    別說,動手能力真不錯。


    那她勉為其難接受祝簡的台階,再給祝簡一個機會,破例給祝簡再道一次歉,修複一下她們友誼的小……


    祝簡附在路望今耳邊,用炫耀的語氣問:“好看嗎?邱天教我的。”


    傻x。


    這醜不拉幾的破兔子也好意思拿出來臭顯擺。


    丟垃圾桶都占地方。


    路望今踹了一腳祝簡的椅子,冷臉挪到了衛許霽旁邊:“陪我說話。”


    祝簡的話衛許霽聽得一清二楚,頭疼地把餐巾紙拿過來,放到路望今眼前:“哭慢點,周鬱還沒到呢。”


    路望今氣笑了。


    “望今怎麽了?”


    路望今強顏歡笑:“沒事。”


    “是不是祝簡欺負你了?”祝繁拍了下祝簡的頭:“你怎麽回事?不是嚷著要見望今嗎?現在見了就欺負人。”


    祝簡撇過頭。


    祝繁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熊孩子。


    包廂外的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衛許霽轉頭,眼睛歘一下亮起來,起身走向包廂門。


    唰。


    門正好從外麵拉開,衛許霽頓住腳步,看著來人,不自覺軟聲喚她:“周鬱。”


    周鬱笑靨如花:“是我。”


    一一打過招呼,周鬱跟著衛許霽,坐到衛許霽旁邊的位置上。


    她身上還穿著三中的校服,並不怎麽規矩,袖子卷到手肘,端的是慵懶隨性,隨處可見的衣服讓她穿出來一種走t台的感覺。


    祝繁打趣:“以後就難約嘍。”


    周鬱接過菜單,自然道:“現在也難,畢竟有家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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