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許霽原以為這次要在牛角尖裏待很久。


    畢竟今晚她破天荒的躲了出來,周鬱追過來,再三解釋,她心裏仍是有個小疙瘩。


    周鬱稱呼那個小疙瘩為“貪婪”。


    真正坦誠的那天,周鬱用了一個詞形容自己對衛許霽的感覺,是“欲壑難填”。


    衛許霽語文不好,如今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愛意澆築貪欲。


    周鬱對她的包容與縱容正一點點滋養她的胃口,將她捧得愈加無法無天。


    衛許霽為自己的變化感到難堪,因此想要躲避。


    可周鬱告訴她,沒關係。


    衛許霽克製住自己想擁抱周鬱的衝動,祈求她:“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永遠。”


    周鬱遂她的願:“我永遠愛你。”


    “永遠是多遠?”


    “我的意識未從這個世界消失前,都叫永遠。”


    衛許霽以前沒聽過這個說法。


    修仙界不說“永遠”,有人朝生夕死,有人與天同壽。永遠一詞,於他們來說,太過奢侈。


    這裏的人尤其喜歡說。


    那些吐槽bot裏,路望今和祝簡轉載的視頻文案上,文學裏,影視劇中……這裏的人把“永遠”當作助興詞,就像周鬱手裏的酒,開心時,難過時,就需要搬出“永遠”來放大情緒。


    衛許霽說不上反感,隻覺得誇張。


    可當這個詞從周鬱口中說出來,雙標的衛許霽隻會說:“我也永遠愛你。”


    周鬱含笑捏了下衛許霽的臉,起身,再次掀開門簾,和便利店的店員說了聲,將垃圾包好,丟到垃圾桶裏,連同那瓶沒喝完的酒。


    “回去嗎?”


    周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手遮住衛許霽頭頂直射的光。


    衛許霽在陰影裏望著周鬱,“想再坐會兒,可以嗎?”


    視線拉到遠處快要被大廈的霓虹點亮的夜幕上,隱約的星辰散亂零落。


    衛許霽臉上彌漫著笑:“這兒的星星沒有昌都的好看。”


    周鬱聽懂她的隱喻,氣息一亂,惱羞成怒地用手拍了下衛許霽的側臉:“不許胡說。”


    周鬱刻意收著力度,不疼,還有點爽。比起周鬱上次打她,可以算是撓癢癢了。


    吐槽bot裏說,這叫s。


    打完沒著急撤走,周鬱心疼的撫摸著衛許霽的臉頰,玩玩具似的按了按。如果不是在外麵,衛許霽覺得周鬱應該會親她。


    吐槽bot裏說,這是aftercare。


    衛許霽回憶著bot給出的解決方案,按住周鬱的手,拉到唇前,親了親。


    周鬱的笑容僵在臉上。


    下一秒,手足無措地將手收回來,背在身後,尬笑:“長生在等什麽嗎?”


    “等鍾聲。”


    “鍾聲?”


    原諒周鬱。


    周鬱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挖掘出來了小師妹的潛在屬性,整個人都沉浸在小師妹可能是m裏,腦袋中的漿糊和找不到衛許霽時不遑多讓。


    周鬱:……所以長生怎麽會有這種癖好呢?該不會真是她打出來的吧?


    衛許霽點頭:“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想聽寒山寺的鍾。”


    “應該聽不到。”


    “為什麽?”


    “半夜敲鍾擾民。”周鬱有理有據。


    “那好吧。”衛許霽覺得惋惜:“我們回去吧。”


    周鬱心不在焉地應聲。


    係上安全帶,衛許霽看了眼視線裏高聳的大廈,疑惑:“你說你是讓裴晏初查到我的位置的,怎麽查的?有人拿著你看星星的天文望遠鏡在找我嗎?”


    “通過手機號定位你的ip,很簡單。”


    “誰的都能查到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衛許霽眉心堆了堆。


    周鬱回神,轉了轉手腕,“怎麽了?覺得被冒犯了嗎?”


    “不是。”衛許霽輕呼一口氣,胸腔小幅度起伏:“我想,我想獲悉你的位置,或者,你知道的我的也可以。”


    周鬱打量著衛許霽。


    小家夥眉清目秀的,怎麽和裴晏初一樣喜歡搞監視啊?


    還是說,自己給的安全感仍不夠?


    想了想,總歸不算什麽大問題。


    周鬱說:“明天去買手環,手環能定位,你戴著,我隨時都能找到你,可以嗎?”


    “你不戴?”


    “不戴,戴了好多年了,好不容易解放,我才不戴。”


    那是中考後的事了。


    某次俞敏在家時,周鬱突然力竭暈倒,直直摔到地上,怎麽叫都沒動靜,差點把俞敏嚇出心肌梗塞。


    因為太著急,探鼻息時發現周鬱呼吸微弱,關心則亂的俞敏以為周鬱是猝死了,把人搬到車上就要往醫院趕。


    還好周鬱提前醒了過來。


    周鬱知道自己的身體查不出來毛病,去醫院隻會讓俞敏更擔心,一通忽悠,說是自己的心理出了問題,這是正常的軀體化。


    然後執行力超強的俞敏女士一腳踩到精神病院。


    周鬱被迫胡亂答了一堆題。


    檢測結果周鬱不清楚,隻記得俞敏和醫生談完後,給她安排上了能檢測心律的手環,開了兩瓶藥。


    因禍得福,她避開了高中開學的軍訓,在家度過了一個安逸舒適的假期。


    不過那藥挺有用的,吃完周鬱的睡眠質量都好了,整天清心寡欲,連遊戲都不想玩了。


    衛許霽聽完,想起自己也被周鬱用“心理有問題”這個理由騙過。


    她還去拿了抗抑鬱的藥,怕周鬱性子傲,接受不了自己有病,偷偷加在周鬱的飲食裏,把周鬱折磨的精神萎靡。


    衛許霽尷尬地咳了兩聲,“你不是說那個藥不能亂吃嗎?”


    周鬱無辜道:“我後來才知道的。”


    她當時有護身符,吃再多藥也不會影響身體,現在不行了,現在護身符沒了。


    這個話題不能深入,深入衛許霽就容易多想。周鬱不想聽衛許霽的虧欠,換了個話題,講起了殺青宴上的事。


    周鬱坐在崔玨旁邊,位置是崔玨親自留的。旁人有沒有異議周鬱不知道,隻記得一堆人來和崔玨敬酒,聽得周鬱的耳朵快生繭了。


    左不過感謝導演的指導,右不過有機會再一起合作,結尾來一句“電影大賣”。


    衛許霽插嘴:“你說了嗎?”


    “我說了,我第七個說的。”


    她是女四,按照番位,她隻能第七八個的說。


    衛許霽沒細想其中的彎彎繞繞,平穩駕駛著車,配合的笑。


    臨下車時,周鬱沒忍住,為難地問:“長生,你有受虐傾向嗎?”


    衛許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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