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極其信任的人欺騙了怎麽辦?


    當然,這個人是說宮錦。


    周鬱一直是個撒謊精。


    對於這個問題,衛許霽很有發言權,她最討厭欺騙,尤其是這種大事,士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她……忍了下來。


    她現在不太知道怎麽和周鬱相處。


    周鬱是宮錦師姐,聽起來好像是件極好的事情,她卻覺得為難。


    她可以坦然和周鬱承認自己對宮錦的心思,卻無法麵對她向來尊敬仰慕的宮錦,畢竟她確實在不知道周鬱真實身份前,移情別戀了。


    衛許霽抱了枕頭,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睡。


    剛洗完的周鬱擦著頭發瞧見了,臉色沉了下去:“小許霽,怎麽了?”


    這個稱呼很周鬱。


    衛許霽自在了一點,“不大好。”


    “什麽不大好?說清楚。”周鬱的臉色幾經變換,“難道,你覺得我不該是她的轉世?”


    衛許霽一直沒想明白的就是這個。


    “你怎麽總吃自己的醋?”


    但凡周鬱對宮錦的敵意沒那麽大,或許她真的能早點發現真相。


    周鬱卻沒再多說,也不像往常一樣過來纏著她,直接關上了門。


    衛許霽:???你還生氣了!


    衛許霽將枕頭扔到沙發上,收拾了桌子上的酒瓶與杯子,見周鬱還是不出來,根據她和周鬱相處的經驗,知道這是要她哄的意思,隻能抱著枕頭再回去。


    周鬱沒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衛許霽放下枕頭。


    想了想,又把枕頭往外扯了扯。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嗎?”


    周鬱突然開口。


    衛許霽躺好,輕聲說:“我現在有別的更想知道的,你願意告訴我嗎?”


    她原本不想問的,但堵在心裏不舒服。


    周鬱低低應了一聲。


    “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你可以不說,但不許騙我。”


    見周鬱遲遲沒應聲,衛許霽歎口氣:“是禁術。你付出了什麽代價?明明我死了那麽久,身上卻依舊有微薄的靈力,而你一絲都沒有。我之前對你起疑過,探過你的脈,竟比普通人還虛弱幾分……有不足之症,是逆天而為的代價嗎?”


    周鬱閉上眼,還是不作回答。


    衛許霽索性自己說起來。


    “我在同你見麵之前,卜過宮錦師姐的命數,坎為水,解之為:氣運不佳,多難危險,事多困阻。”


    衛許霽看著周鬱顫動的長睫,輕聲問:“我說得對嗎?”


    “師姐,這時候,周鬱會哄我的。”


    周鬱拿她沒辦法。


    隻能承認:“沒錯。”


    衛許霽心涼了一半。


    作為研習陣法的修士,沒人比衛許霽更明白施展禁術要付出什麽代價。


    若是那個世界巔峰時期的師姐還好,怎麽著都有天材地寶喂養。


    可這裏靈力稀薄,根本沒辦法恢複,與自損壽數有什麽區別。


    她又問:“你去藏區時,我說我受傷了,你不來見我,回來後胳膊上多了那些疤,是因為我嗎?我昏迷時看到的銀發師姐,是你去救我了嗎?”


    她忽然又想起別的:“在去藏區前,你打過我,我能覺察出你放水了,我也能感覺到我打不過你。但自從你回來,再和我打,你就打不過我了。”


    那頭白發。


    以及原本和前世一樣偏燙的體溫,驟然變冷,連夏日都太陽都受不住,每天都要靠吃冰塊維持。


    還有……周鬱不願去醫院。


    衛許霽啞了聲音。


    周鬱掀起眼皮,側頭看她。


    沒哭。


    很大的進步。


    周鬱伸出手,摸了摸衛許霽的側臉,下一秒,衛許霽就撞入周鬱懷裏,頭埋在她的肩膀,無聲啜泣。


    周鬱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衛許霽能更舒服些。


    輕拍衛許霽的背,周鬱緩聲說:“我剛才在心裏誇你呢,誰知道你馬上就哭了。”


    “我沒哭,我眼睛疼。”


    “好吧,對不起,我讓我的心繼續誇你。”


    糊弄小孩。


    到底讓衛許霽放鬆下來了。


    周鬱垂眸,溫柔的哄她:“你親親我,我告訴你答案。”


    衛許霽蹭蹭周鬱的下巴,抱怨:“你好不正經,每次認真和你談事情,你總要親。”


    上次,也是在床上,衛許霽袒露了她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說她希望周鬱相信自己,接著就被周鬱親了。


    前世師姐沒有這樣……哦,師姐當時一心隻有天下蒼生,小情小愛在師姐心裏太微不足道了。


    “可怎麽辦呢,周鬱喜歡這些。喜歡和衛許霽親近,喜歡衛許霽親她……剛才周鬱生氣了,你還沒有哄,周鬱本人建議你,用你那不太好的吻技欺負一下她。”


    衛許霽:……


    什麽是“不太好的吻技”?


    她翻了個身,躺了回去。


    實在氣不過,又爬起來在周鬱下唇咬了一口。


    她心滿意足的欣賞著周鬱錯愕地摸著唇瓣,催促:“親過了,隻不過吻技不太好,你快說,從頭到尾都要說。”


    “明天的戲……”


    “來不及我就給你請假。”


    ……


    “我死後,來到了這裏。


    這段多出來的生命,我原以為是天道對於我的獎賞,畢竟我可是蕩平魔界的救世主。


    和你不一樣,我是從小在這裏長大,我知道異類會被當作獵巫的對象,因此,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遮掩著自己的能力。


    劍修當久了,盡管靈力大削,但身體素質仍遠勝於普通人,偶爾暴露,還會有人勸我練體育,去國家隊效力。


    我心動過,為國效力什麽的,一直是我最渴求的東西。


    但隨著我長大,我發現除了靈力被削弱外,還有另一個和我如影隨形的基因鎖——我會突然昏迷,短則幾分鍾,長則幾天。昏迷時,我的靈魂會回到那個世界,有時是看著你被殺,有時是體驗自己瀕死的滋味。


    某次昏迷得太久,嚇到了裴晏初,她和顧學姐——她喜歡的那人——把我帶到了她家,安排簽了保密協議的家庭醫生,用最先進的設備給我檢查了一遍。醫生說,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小毛病都沒有,根本不像活了十多年的人。


    那時我才知道,這不是獎賞,是小氣鬼天道的懲罰。


    祂惱我打破了平衡,特地為我設計的懲罰,罰我——用健康的身體承載禁錮我的枷鎖。


    隻要我不死,我要一直受這個煎熬。


    後來我通過裴晏初遇到了衛京玉,她和你長得太像了,我算過,她某一世與你有親緣關係。她心髒殘損,我血液能救命,一拍即合。


    於是,我在未告知她的情況下,用了你提到的禁術,想要召喚出你。


    不知怎麽出了岔子,我沒等到你。


    我沒辦法。


    原本就是賭命,誰知道賭輸了。


    於是我愈發頹喪,不願再聽媽媽的安排,和家裏的關係開始變得僵硬。


    直到再遇到你。


    天道……小氣鬼,見不得我好。


    宋喬菲來我家那天,我們吵架,你不是回去了嗎?我去了裴晏初家聚餐,和她正抱怨著,天道就發現我做的事了,又用那一套來整我。


    隻是,這次的受害者多了一個你。


    我在水鏡裏看到了你,看到了祂劈向你的雷劫,看到你痛苦的發狂。對不起,長生,是我把你拉進來才讓你承受這一遭。


    所以我醒來後去了你家,我也受了雷劫,我預感到我的血快沒用了,我知道你快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麽能出事呢?


    我胳膊上的劃痕就是那麽出來的。


    以前有祂給我的護命符,現在護命符失效了,我的身體自然因為承受不住祂的懲罰而落下的病根。


    我為什麽不告訴你我是宮錦?長生,我是廢物了,我……我沒辦法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今天喝醉說漏嘴,我大概永遠不會告訴你。


    長生,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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