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帶回家看看?”


    “男朋友啊,你不是談戀愛了嗎?”


    周鬱打哈哈:“沒談,沒男友,宋喬菲開玩笑呢。朋友家的小孩,喜歡和我玩,說了些童言無忌的話,她們聽到了,一直拿這個打趣我。”


    周鬱拿了幾個吸氧器,準備去結賬。


    “多大的孩子?”


    周鬱想了想,說:“還沒上學,但是很聰明,很可愛。”


    很經典的蒙太奇式謊言。


    俞敏果然被帶偏。


    國家強製性實行義務製教育,到年齡不上學違法,因此,俞敏隻當周鬱口中的“小孩”是個連幼兒園年紀都不夠的嬰幼兒。


    不過俞敏沒想到女兒那麽招小孩喜歡。


    也不管俞敏信不信,周鬱勉強敷衍過去。


    合同隻簽了一份,並沒有充足的法律效力,什麽談戀愛,周鬱權當在陪小師妹過家家。


    人不經想念。


    剛到雅安,小師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周鬱借口信號不好,將俞敏的電話掛斷,接通小師妹的。


    “你不在家嗎?”


    “不在。”


    “哦。”


    衛許霽不知道該不該問周鬱現在在哪。


    因為上次不歡而散,她也沒敲門,站在周鬱的出租屋外想假裝偶遇。等了兩天沒等到周鬱出門,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周鬱可能不在。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衛許霽主動撥通了周鬱的電話。


    她想告訴周鬱,她夢到師姐了。


    師姐現在和周鬱不一樣,銀發如雪,像雪山綻放的冰蓮,高貴典雅,帶著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但衛許霽知道,宮錦師姐是熱的。


    以後衛許霽會把周鬱和師姐剝離開,她們可以真正做好朋友了。


    她那麽多想說的話,可周鬱聲音冷淡,絲毫沒有要和她聊下去的意思。


    衛許霽貼了個冷臉,不敢直接說師姐的事,怕她這個小氣鬼朋友又要問她要和誰玩,隻能拿周鬱曾經的邀約說事:“你之前說要和我一起去杭市看流星雨,還作數嗎?”


    周鬱:……


    她給忘了。


    “我現在不在海市。”


    如果是其他人,衛許霽會懶得去想這句話的第二層意思。


    但周鬱身份特殊。


    “你要違約嗎?”


    衛許霽喪氣,她想讓周鬱安慰她,就像師姐曾經那樣:“我受傷了,周鬱,我想見你。”


    “可我現在不想見你。”


    周鬱坦誠的可怕。


    在她找到自己的價值前,靠近小師妹隻會一遍遍提醒自己的無能與平庸,因此她隻能遠離。


    顧學姐的辦法真好用。


    解決不掉的問題,先逃避,逃避不一定能解決問題,至少可以給自己留足夠多的緩衝時間。


    衛許霽並不為周鬱的回答而傷心,她以為是自己那天的選擇讓周鬱難過。


    周鬱哪哪都好,就是不如師姐灑脫,師姐從來不會在意這些。


    想到這,衛許霽還是忍不住提起了師姐:“不好意思,但是我沒辦法為了你放棄她。周鬱,我夢到她來找我,她的銀發很漂亮,她又一次救了我。我知道是她,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她。”


    周鬱抬頭就能看到後視鏡裏盛不下的白發。


    心惴惴地疼。


    周鬱安靜聽完小師妹對宮錦的吹捧與仰慕,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什麽都不說。


    這是小師妹第一次在她麵前講起過去的事情。


    能聽得出來小師妹在盡量掩飾成一群普通人的故事,但下意識蹦出的“陣法”“魔修”之類的詞語還是暴露了她。


    周鬱緘默的地開著車,腦海裏找著相對應的事件。


    從另一個人的角度看問題很有意思,周鬱曾經忽視、遺漏的記憶拚圖,又被衛許霽一塊塊撿起來,拚補好。


    衛許霽怕周鬱吃師姐的醋,也會誇誇周鬱。


    她不會端水,通常說完一件事,要不重樣的誇宮錦三分鍾,才會說一個從周鬱這裏學來的知識,誇一句周鬱“懂得多”。


    周鬱雖然心裏不平衡小師妹更喜歡曾經的自己,但還是很受用的彎起了嘴角,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至少她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慢慢的,周鬱那顆被石塊封閉包裹起來的心旁,多了一架可以攀爬的長梯。


    長梯上站著她的小師妹,小師妹幫她卸下壘砌的石塊,然後,陽光灑進來。


    周鬱枯槁的心重新跳動。


    小師妹問:“你回來還會和我玩嗎?”


    很幼稚的問題。


    周鬱說:“會。”


    “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一定。”


    “你現在在哪裏?”


    “藏區,世界屋脊,這裏有雪山,有犛牛,等會還有瀑布。”


    衛許霽沒見過,腦補不出來:“我想去看看,不過有雪山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冷?”


    “現在有點冷。”周鬱穿著厚重的外套,四周是已經看厭倦的景色,但她給出了一個與宋喬菲詢問時截然不同的答案:“下次有時間,我帶你來玩。”


    聽筒裏傳來小師妹克製的歡呼。


    周鬱心髒軟了軟,由衷開心起來。


    視線掃到鏡子裏的白發也不生氣了,計劃在回去前把頭發染成黑色。


    衛許霽站得有些久了,挪了挪步子,緊閉的房門上新貼了幾張小廣告,衛許霽有點想念周鬱客廳裏那個柔軟的沙發了。


    她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繞到外麵,爬窗進去了,因為周鬱說這樣做不對。


    她並不想遵守現代人的這套規矩,但她更不想失去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朋友。


    衛許霽問:“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對嗎?”


    “對。”


    “那就好,你不許生我的氣了,也不許問我師姐和你選擇誰了,你們都重要。”


    這話是在哄她這個小氣朋友。


    衛許霽在心裏給周鬱道了個歉,她撒謊了,沒有人能和她的宮錦師姐一樣重要,青棠師姐也不能。


    周鬱不清楚小師妹的心理活動,但她明知道小師妹的話有水分,還是被哄到了。


    衛許霽又想起一個話題:“助理為你挑了劇本,她說什麽大製作好班底,你不在我聽不懂,周鬱,你能早些回來嗎?”


    “想我,還是想我的臉?”


    衛許霽:……


    一天可以說兩次謊嗎?


    她小心翼翼道:“都想。”


    左耳動了動,沒有雷劈聲。


    誌得意滿間,晴空萬裏的海市連打了兩個雷。


    衛許霽:……


    她小聲吐槽:“青棠師姐說的沒錯,一直騙人果然是要遭雷劈的。”


    雷聲通過手機信號傳遞到5000米以上的高原國道上,聽到小師妹不經意竊竊私語的周鬱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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