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說的密不透風,成蟜仍舊聽得出,眼前人話語中不免有遺憾失落之意。


    看來,在李牧眼中,趙國對匈奴的戰果,是可以再擴大的。


    徹底清除確實困難,換來幾十年安定,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一戰圍殲十萬匈奴騎兵,這樣的戰績,足以讓成蟜化身小迷弟。


    這也是成蟜堅定策反的重要原因。


    “匈奴不僅危及趙國邊境,燕國、秦國都不能幸免,隻是列國都在內戰。”


    李牧低聲發出疑問:“內戰?”


    “我等皆是周天子分封列國,皆是華夏子民傳承至今,我們之間的戰爭,就如同兄弟相爭,此謂內戰。”


    成蟜隻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繼續討論匈奴問題:“趙國有將軍,打的匈奴不敢犯邊。而燕國和秦國,仍舊是年年有慘劇,所以我才時常會想,為什麽將軍當初不徹底滅了匈奴?”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趙國國力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


    李牧默不作聲,趙國還有防著其他幾個國家的攻打,打跑匈奴而不是解決匈奴,也不排除將匈奴趕到秦燕邊境的想法。


    這些,也都是他事後才想明白的。


    “前些時日,秦國得到了一位對匈奴作戰很有經驗的將領,我興高采烈地去找王兄述說此事,並向王兄大力舉薦此人,隻希望將來能夠徹底解決匈奴問題。”


    這個時候的匈奴,還不是冒頓壯大後的匈奴,若是各國聯手,有徹底解決匈奴問題的希望。


    隻可惜,征伐加劇,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成蟜前麵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接下來的坦誠布公。


    “司馬將軍曾經在韓國追殺過我,不幸被俘後,押在廷尉府大牢,王兄聽說他有對匈奴作戰的經驗,就讓他帶著數千精銳騎兵前往塞外,探查地形,繪製塞外地圖,以備將來戰事,並永久承諾,不會讓他參與入到對內戰爭中來。”


    “所以你殺了趙王使者,逼迫司馬尚同你合作?”李牧思緒敏捷,聯合之前的傳言,瞬間就有了一個大膽且合理的猜測。


    李牧毫不驚訝,眼下的結果,對司馬尚來說,就是最後的結果。


    與宗室子同行出使韓國,導致宗室子被殺,他就算是回到邯鄲,也沒有好果子吃。


    更何況還做了秦國的俘虜,再回到邯鄲,怕也是死路難逃。


    “這件事就算是真的,李將軍也不會公布出去,害了司馬尚的家人,更何況這件事還是假的。”成蟜應對起來遊刃有餘。


    倒不是他的水平比李牧高,真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隻要受到的約束足夠少,那麽獲勝的牌麵就足夠大。


    “司馬尚能夠繼續與匈奴交戰,對他來說是目前最好的結果,公子若是想要借此機會,勸說在下背趙入秦,大可不必費此心思。”


    李牧言語中,依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然而他的神情有所鬆動,整個人也不再端著。


    他遽然起身,朝著成蟜彎腰拜了下去,說道:“在下代替司馬尚,多謝公子。”


    “牧為趙將,不能追隨公子,但可以答應公子,趙軍已收複失地,不對再向前半步,定對韓國秋毫不犯。”


    成蟜扶著額頭,一臉痛苦地站了起來,他感覺前麵那麽多的口舌,全都白費了。


    犯不犯韓國,跟他有什麽關係啊?


    當初出兵,完全是戰機到了,還能夠將韓國徹底納為附庸。


    真想道謝,可以不與秦軍交戰。


    成蟜心裏吐著槽,是一點都不掩飾,然而,為了不讓李牧的麵子掛不住,他還是把說出口的話,稍微潤色了一下,說道:“秦國不想與趙國百姓為敵,若是將來趙王為一己私欲,挑起兩國戰事,還請將軍以兩國百姓福祉為要,拒絕擔任攻秦將領,減少兩方普通士卒的死亡。”


    “將軍,匈奴隻是不敢大舉進犯,卻也時時寇邊。”


    甚至,連拒絕出征的理由,成蟜都替李牧想好了。


    至於結果,李牧到時候肯定會出征的。


    曆史上,李牧就是一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在明知趙國國力不如秦國,注定必敗的情況下,還以一己之力撐起趙國邊防,被稱為趙國長城,抵擋斬殺大量的秦軍精銳。


    所以,李牧不會不出征的,隻要是趙王下詔,他就是心中抗拒,也會乖乖聽命,他的信仰就是衛國。


    成蟜知道,一切都急不得,讓李牧改衛趙一國,為衛天下萬民,需要時間。


    恰好,秦國接下來的戰略方針,與曆史上的猛戰久攻趙國不同,而是選擇積蓄國力,韜光養晦,等到時機成熟,一戰而定。


    這讓成蟜,還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時間。


    “在下不能全應,隻能盡力而為。”李牧回道。


    成蟜怎麽說,都是司馬尚的救命恩人,更是那數萬趙卒的救命恩人。


    按照世人對秦軍的固有印象,他們那些人應該早就成為亡魂了。


    因此,李牧沒有當麵回絕,可也無法答應,那與他心中的堅持相違背。


    “將軍自有氣節,隻因小人太多,致使將軍屢屢受挫。”


    成蟜仰起頭,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留給李牧一個瀟灑的背影。


    “本公子還要出使齊國,將軍請回吧,日後若是有空,可以來秦國看望那些遷移的趙人,自會知曉我之所言不虛。”成蟜丟出一張明牌,赤裸裸的陽謀放在李牧麵前。


    使齊路上唯一的危險來自趙國,魏國有賊心沒賊膽,楚國,成蟜根本不走那條線路。


    遵守道義,或者出手相救,就是違背趙王。


    聽從趙王,或者見死不救,就是違背道義。


    兩全其美的法子,就是趙國不對他起歪心思,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李牧目光沉沉,他總覺得成蟜是個很特殊的人,打著道義的旗幟,在龐煖和數萬趙卒的事情上坑了他。


    可是,他對成蟜始終提不起殺心,這大概是因為,整個天下,成蟜是唯一一個毫無條件看重他,欣賞他的人。


    李牧端起水杯,一口飲盡杯中的溫水。


    世人促談,多是溫酒,像成蟜這樣溫水的人,真是少見。


    他不知道的是,成蟜有自己的邏輯,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飛餅的沈佩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飛餅的沈佩君並收藏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