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就勢一躺,仰麵朝天。


    一整個大字躺在地上,側著腦袋,把右手高高舉起:“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老秦人吃飽穿暖了,他們自然會追隨王兄,為國而戰,那些個狗屁的流言,自然而然不攻自破。”


    “說人話,不許發癲。”


    嬴政把頭扭到一旁,完全無視成蟜伸出的手掌。


    親政以來,他還是頭一次來到少府諸冶監作坊。


    曲轅犁應該是農冶監打造,出於保密的考量,成蟜將其交給相裏頃,相裏頃又將其安排在軍冶監。


    就在曲轅犁的不遠處,堆放著一大批的軍械,雜亂無章地堆放在地上,看上去有些時日了,且並沒有人員管理維護,上麵落了一層灰蒙蒙的塵土。


    “商鞅變法以來,大秦耕戰立國,可實際上,我秦國曆代先王,都是更加注重軍隊的建設了,而忽略了對老秦人 的關心與照護。”


    手臂在半空中舉到發麻發酸,都沒有換來嬴政的回頭。


    成蟜悻悻收回,撐著地麵爬了起來,盤坐在原地。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然,天下諸國,征戰不休,唯有強軍方能存世,趙武靈王強軍一時,後代趙王未能貫徹,故落得今日敗局。”


    “大秦愈戰愈強,靠的便是強軍強國。”


    嬴政走到軍械堆前,俯身撿起一柄看上去完好無損的鐵劍,他把鐵劍舉起,與視線平齊。


    另一隻手輕輕一彈,劍身抖動,發出清脆的劍鳴,蕩去覆蓋其上的灰塵。


    “嗡~”


    “當!”


    嬴政雙手揮劍,砍中靜躺著的甲胄,激起數朵亮眼火花。


    他提起寬敞的衣袖,擋在麵前。


    待到火花散去,劍刃上也出現了一個顯眼的缺口。


    嬴政隻是看了一眼缺口,便把鐵劍隨手丟棄,轉身朝著成蟜走去:“外表完好,內裏不堪,結局隻有淘汰。”


    “這軍械的好壞優劣,關乎秦軍的戰力,不容忽視。”


    “你真麻煩。”


    成蟜口中念念有詞的吐槽著,一邊站起來脫下身上的外衣,連帶著心中的怨氣,一同張開雙手朝自己走來的嬴政。


    “秦軍在戰場上無敵,兵士訓練,軍功激勵,軍械強大,以及完備的後勤保障,缺一不可。”


    “就以長平之戰來說,秦軍雖勝,卻是慘勝,遠征他國,後勤保障尤為重要,這一點王兄應該比我懂得。”


    嬴政從容接過外衣,把貼身的一麵翻出來,一邊擦拭著雙手,一邊說道:“秦國不缺糧草,都江堰使巴蜀成為巨大的糧倉,而鄭國渠也即將建成,屆時秦國就有關中與巴蜀兩大糧倉。”


    “曲轅犁能夠提高秦人的耕種效率和質量,還能夠提升糧食產量。”


    “使用舊的耕犁,一畝田地至少需要三個人,耗費多日,才能夠完成播種。”


    “使用曲轅犁,一畝田隻需要一個人,一日便能完成播種,多出來的時間和人力,可以用來開墾更多的荒地,也可以納入軍中,參加訓練,增強秦軍戰力。”


    成蟜不知不覺地揚起下巴,有些洋洋得意。


    雖說他不是曲轅犁的原創,也不是曲轅犁的打造者,可在這裏,曲轅犁的出現,他也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要不然的話,就憑相裏頃他們,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會去做。


    至少要晚出現數百年不止。


    “寡人讓你拿出解決流言的方案來,你和寡人大談民生,談國力積累,談秦國耕戰。”


    換做往常,能夠聽到成蟜大談國事,嬴政的心中隻有欣慰與高興。


    但是今天不行,他還在操心流言一事,成蟜卻注意力到處亂放。


    盡管關於國家的事情,成蟜說的一句不差,可擋不住他想要出手教訓弟弟的念頭滋生,


    心中燃燒的小火苗,沒有對他產生過多的影響。


    嬴政一步步靠近,腦海中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透徹,念頭閃過:“官府配發曲轅犁,籠絡人心,擊碎流言?”


    “臣弟就是個混吃等死的草包公子,用不著拉攏民心,封了個侯,還是王兄硬塞給我的。”


    “流言傳我挑起戰端,葬送大秦精銳,王兄便把曲轅犁送到百姓手中,告訴他們,曲轅犁就是從趙國手中奪來的,挑起戰端不是因為好戰,而是為了改善老秦人的生活。”


    籠絡人心的話,成蟜不認。


    不過,打消流言,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這麽看著寡人,還有什麽花花腸子,一並說出來吧。”


    看著王兄凝重,謹慎的眼神,就知道他沒有完全相信。


    亦或者說是,王兄並不放心成蟜的計劃。


    成蟜一邊查看著身上的塵土,一邊走到嬴政身邊。


    他假裝是接回自己的外衣,實際上另有企圖。


    就在嬴政戒備鬆懈之際,成蟜改變目標,舍棄到手的外衣。


    啪啪!


    沾染塵土的胳膊,橫在應征麵前。


    同時,一層塵土形成的灰蒙蒙土霧,將嬴政籠罩在裏麵。


    偷襲得手後,成蟜也不要自己的外衣了,往後跳去。


    眨眼功夫,與嬴政拉開數步的距離。


    “嘿嘿,王兄打開國庫,出一筆錢,為百姓添置曲轅犁的同時,添置耕牛;當然,不用給到每家每戶,曲轅犁和耕牛平時就在縣裏,農時由裏正帶人領取使用,用後歸還。”


    “免費的曲轅犁,免費的耕牛,不變的賦稅,還有刁難農戶、耽誤耕種者夷三族的秦律,這些實打實的好處與保障,難道還抵不過,隻能當作飯後談資,而沒有任何實際效用的流言?”


    得不到回應,成蟜回頭看去。


    嬴政站在原地,空中還漂浮著還沒有完全落下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活過來一般,圍在嬴政四周,緩緩沉下去。


    像是在用最崇高的敬意,叩拜自己的君王。


    嬴政手臂橫過頭頂,他的聲音,自垂落的衣袖後麵傳出:“曲轅犁是你找相裏頃打造的,為百姓配置耕犁和耕牛的主意是你出的,民間的流言也是衝你來的,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王兄我還要前往齊國挑選新的王嫂,恐怕抽不出身啊!”


    嬴政氣定神閑,沒有絲毫動怒,倒是讓成蟜有些意料不到。


    隨著衣袖緩緩落下,成蟜的目光,與嬴政的眼睛,在空中碰撞。


    隻是一瞬間的接觸,成蟜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還沒有來得及辯駁太多,嬴政從容道:“農耕之前至少要在巴蜀完成此事,否則,寡人便以王權與大軍,來清洗國內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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