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人走了。”


    李斯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木製的門框擋住他的半邊身子。


    齊使的嘴巴一張一合,還是決定放棄開口詢問的時機。


    他微微抬起頭,看著成蟜的背影向前移動幾步,來到門口。


    李斯站在門檻外麵,兩個人隔著門檻,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就這麽旁若無人的交流起來。


    “公子,趙使....”


    雖說沒有刻意回避,但兩個人湊得很近。


    齊使站在遠處,隻能聽到嘀嘀咕咕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聽到一兩個與趙使有關的字眼,其他更多的內容, 他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他繃緊雙腿的肌肉,想要悄悄往前挪動兩步,緊接著便看到了李斯若有若無的視線,站在原地緊張地吞咽口水。


    一邊努力平靜下來,想要多聽清些內容,一邊腦袋空空,不確定李斯到底有沒有看著自己,想要前走兩步,又不敢亂動。


    “嗯, 嗯, 嗯。”


    成蟜頻頻點頭回應。


    齊使的不自在,變得愈發濃重。


    這份濃重是下意識的,他並不知道李斯與成蟜的對話,更不可能猜得出來。


    隻是因為晾在一邊久了,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


    動了!


    看到成蟜轉身,李斯邁過門檻,踏足進來。


    齊使終究是忍不住內心的那份求知的渴望,然而直到成蟜走到他的身邊,手掌搭到他的肩膀上,也沒有把關心的話題說出口。


    “趙國要打我,還請齊國多多幫助啊。”成蟜的手掌,在齊使的肩膀上輕拍兩下,留下一句說是請求,卻更像是通知的話。


    齊使訥訥開口:“趙國不是剛剛戰敗,怎麽會再次攻秦?”


    “唉!難繃,秦國的存在太招人恨了,一個個的都想滅了秦國,就像當初三晉滅齊一樣,他們見不得我們過好日子啊!”成蟜拍著大腿,像是上了證堂的苦主,大聲地傾訴著,發泄著心中的鬱結。


    齊使看出來成蟜有演戲的成分,也願意主動配合。


    可是,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算是想要配合,也無從談起啊。


    不知道該怎麽接過成蟜的話茬,齊使隻能看向李斯,發出求助的信號。


    李斯雙腿微微分開,與肩同寬,他將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麵,腦袋朝著一旁偏去,微微仰起頭來,閉眼道:“趙使氣不過趙軍戰敗,數萬趙軍淪為俘虜,竟然...”


    李斯撩起袖子,在眼角的位置擦了又擦,繼續聲情並茂:“竟然一頭撞死在府中,試圖以自身的犧牲,換來趙國對秦國的開戰。”


    “齊國向來公道,不插手六國戰事,你說說,趙國莫名其妙地派人想要弄死本公子,也就算了,還無故攻打韓國。”


    “韓國抵擋不住,韓王安,現在應該叫韓侯安,他為了拯救韓國,不使祖宗基業毀於趙軍手中,連夜奔赴秦國,叩見吾王,請到救兵。”


    “秦軍與趙軍作戰是因為韓侯的邀請,為了拯救韓國,又不是為了與趙國結仇。”


    “而今,趙國打輸了,不認賬,還耍賴皮,派一個使者來鹹陽自殺,試圖汙蔑秦國,蒙蔽天下,再次挑起戰端,手段過於肮髒,簡直是列國恥辱!”


    成蟜伸手拉拉李斯的衣角,由他接過李斯的闡述,語氣越來越激動。


    其實,李斯也能說,隻是成蟜是老手,經驗豐富。


    說話的時候,能夠完美表達出受害人的委屈和無奈。


    “趙使死了?”


    “不是走了?”


    齊使滿眼不可置信,兩個人在門口遇見的時候,趙使言語中頗有微詞,卻也沒有展露出如此極端的一幕。


    兩個人來此,都是為了見到成蟜。


    入府後,兩個人便在仆人的引領下分開。


    齊使在大廳等候沒多久,成蟜就來了,他還以為成蟜是先接見了趙使,兩人不歡而散,這才來見自己。


    現在看來,此間另有隱情。


    “公子,他是怎麽死的?”齊使並非仵作,也非刑吏,他不關心趙使的死亡,關心的是自己。


    他擔心,自己也在無形中,招致了殺身之禍。


    “撞死的,一頭撞在石頭上,頭破血流,當場斃命。”李斯代為回答。


    “是這樣?”


    “嗯?”


    “對對,就是這樣,趙使自己撞死,試圖挑起戰事,死不足惜。”


    齊使下意識回頭張望,目光所到之處,沒有看到石頭的影子,心中的恐慌才稍稍減輕許多。


    但是,後背早就被汗水打濕,一陣陣涼意侵入脊背,好似催命的小鬼刮起的陰風,讓人汗毛倒豎。


    他不想再追問聯姻一事,更不考慮立功,幻想未來在齊國平步青雲。


    現在,他隻有一個想法,活著離開這裏。


    “趙使死不足惜,可天下人並不知道實情,怕是會誤會秦國。”


    “與聯軍作戰,秦軍向來不懼,隻是這口天大的黑鍋,就這麽背在秦國身上,實在是讓人委屈得很。”


    “在下平生沒有求人辦過事,今日就在這裏,我想請齊使幫個忙,希望你能夠為本公子作證,為秦國作證,趙使是自殺,與秦國無關。”


    成蟜甩開擁擠在一起的長袖,雙手在袖子的遮擋下並在一起,朝著齊使彎下腰去。


    李斯站在一旁,同樣彎了彎腰。


    頃刻間,房間內隻剩下齊使一個人直著腰,成蟜和李斯誠誠懇懇地彎腰在他麵前。


    齊使看著眼前的一幕,成蟜和李斯能夠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他可做不到。


    刹那的功夫,他想到了不答應的後果,想到了齊國,想到了秦趙再戰。


    一陣陣粗重的呼吸過後,齊使想明白成蟜為什麽同時找他和趙使,聲音有些顫抖:“公子想要我怎麽作證?”


    “等到流言滿天飛,趙國上下惱羞成怒,天下列國義憤填膺之際,還請閣下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並交出趙使送給閣下的萬金賄賂。”成蟜直起身子,拉扯著寬大的袖子,一邊把手伸出來,一邊親密無間拉著齊使回到座位坐下。


    “在下沒有收到賄金。”


    齊使滿腦子保命,根本來不及思考成蟜話裏的含義,連這麽簡單粗糙的套路都沒有識破。


    “進來。”


    李斯走到門口拍掌。


    不多時,進來四個仆人,他們抬進來兩個箱子,放下後就自覺離去。


    李斯跟在後麵,將箱子一一打開。


    “萬金,請齊使查驗。”李斯禮貌退到一邊,讓出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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