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個好主意,兩個犯人背對著彼此,若是其中有一個不識字,也不能偷看另一個的答案。”


    “這個張子房審問的方式奇特,可也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啊!”


    王綰聽著身邊的同僚們聊起來,也是微微頷首,深以為然。


    本來就對張良的法子有興趣,此刻更是覺得這是個好方法。


    他是讀《論語》的儒家弟子,不是後世的論與掄,而是剛柔有濟,追求實效。


    張良的法子讓他覺得有效,他自然認為是好的,不在乎對待犯人采取什麽樣的審問方式。


    表示滿意後,王綰身為丞相,維持朝堂紀律是職責所在,輕咳兩聲,示意眾人靜下來:“少說多看,多學多用。”


    “諾!”


    百官齊聲道。


    隨後,便安安靜靜地跟在王綰後麵觀看張良審案。


    張良該問的問過了,隻等兩個犯人做出選擇。


    鄭平則是不浪費一丁點時間,拉著蒙毅好說歹說,說通對方陪著自己,各自拿了一摞紙,挨個走到剩餘的九位官員麵前。


    成蟜看了一眼,沒有吭聲,已經在心中悄然給鄭平貼上了標簽。


    是個做事的,眼裏有活幹。


    如果是以前,他會罵這個人卷個雞毛,領導又看不到,但現在他是領導,身份不一樣了,也看到了,他就喜歡這種勤勤懇懇,絕不摸魚,提升效率的員工。


    張子房沒事幹,繞著兩個犯人轉來轉去,他們還沒有選出來正確答案。


    但,熊啟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喝道:“張子房,你退到一旁,不要影響他們,更不要試圖暗中告知他們答案。”


    顯然,熊啟也知道張良讓兩個犯人背對背的做法,重新挽回了公正形象。


    他不能夠上前,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隻能在張良身上找茬。


    “昌平君提醒的是,在下這就退開。”


    張良微微一愣,他也沒有想到,熊啟會找這種麻煩,看來還真是病急亂投醫,他笑了笑,無所謂地退到一旁。


    本來就是演戲,這場公開審問的端倪,在兩個犯人身上,而不是他。


    熊啟總是盯著他,注定要被成蟜那個黑心的玩死。


    “舉了!”


    兩個犯人身軀微動,便有眼尖的官員喊出聲來,想到王綰的正告,便有急忙捂住嘴,止住了聲音,有所驚懼地看了看王綰,才放開捂住嘴巴的手掌,舒緩一口氣。


    “秦!”


    “律!”


    “昌平君,是秦律,他們選對了!”


    熊啟將下巴往回收,一直壓到脖子裏,兩隻白眼瞪著張良,他懷疑就是張良剛剛轉來轉去,向兩個犯人提供了線索,可能是腳踩了一下, 也可能是手指了一下,但他沒有證據。


    “閉嘴,本君看得到!”


    他怒叱一聲,緊咬著後槽牙,恨恨道:“張良,一定是剛才給出了提示,本君提議換人。”


    “提議無效!”


    成蟜不鹹不淡地回懟一句,不容商量道:“張良是我請來的審案高手,誰都不能換掉他!”


    眾人都以為,成蟜這是欲蓋彌彰。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張良的法子就是讓兩個犯人找出正確的字,這麽做並不難,還剩下九個官員,隻需要挨個試過來一遍即可。


    如果兩個犯人真的識字,他沒什麽好怕的,完全可以答應昌平君的條件,畢竟之前的條件不也都答應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成蟜身上,想要看看他究竟是何用意。


    張良收回觀察百官的目光,心中回應著他們的疑惑,不同意肯定是因為這裏麵有端倪唄。


    要不是那個蒙毅太軸,死活不肯低頭,說什麽秦法是他的信仰,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秦法。


    這個審問高手的任務,還輪不到他呢。


    他也不能見識到,成蟜這麽臭不要臉的審問手法。


    張良不敢保證天底下沒有能夠勘破成蟜的套路,但是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誰都不可能在短時間想明白。


    倒也不是其他人不聰明,成蟜一個人聰明,而是這麽不要臉的,隻有成蟜一個。


    他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反對,不辯駁,就等著命運的安排。


    其實,是成蟜的安排。


    “換掉張良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允許再選出來四個人,與國尉大人一同組成陪審,五個人站在最前麵,盯著張良。”


    “若是有人發現張良動手腳,那就以舉手投票的形式,少數服從多數,隻要有一次是多數人發現張良動手腳,且人贓並獲,那麽我就親自向昌平君道歉,承認是我汙蔑陷害了他。”


    成蟜毫無波動地說完這些,不是他過度自負,而是正如張良的評價,太要臉的人,想不出這麽不要臉的方法,除非是同樣不要臉的人。


    成蟜冷眼看著百官,方才躍躍欲試的人,一聽到他要主動道歉承認汙蔑陷害之罪,又擔驚受怕地縮了回去。


    沒辦法,成蟜名聲在外。


    他的惡名,終於發揮了一次作用,百官是好奇,好熱鬧,但不是傻子。


    都知道成蟜承認下來,也不會出什麽大事,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現狀,繼續我行我素。


    到了那個時候,站出來挑刺找毛病的人,就要在成蟜的報複下首當其衝。


    他哼哼道:“昌平君也可以親自過來監督,若是張良動了手腳,提示犯人,我一定說到做到,絕不會像你一樣,敢做不敢當,在這裏浪費大家的時間。”


    “你!”


    熊啟今天生的氣已經夠多了,可還是被成蟜這麽說的話再次氣到,話裏話外直接就給他定罪,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他冷聲辯道:“本君從未做過,為何要認?”


    熊啟出來監督張良,還差三個人,卻因為成蟜的身份,沒人敢動。


    無奈下,王綰站了出來,路過張良身邊的時候,很是欣賞地看了他一眼,“罷了罷了,老夫也做一回陪審,看一看這個小家夥有沒有耍無賴。”


    “我也來。”


    “還有我!”


    熊顛和另外一位封君站了出來。


    張良審訊,五個陪審不是封君就是高官,身後還有個能隨時動用秦王權力的成蟜。


    要說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就這陣容,就連趙楚兩國都要害怕,惹了哪一個都不是好事。


    “都寫好了吧?”


    張良輕鬆自如地走到鄭平身邊,這次是裝的。


    伸手接過後者手中的所有紙張,由於蒙毅事先就全部給了鄭平,此時手中空空。


    張良抻了抻手裏的那摞紙,在五個人的近距離圍觀下,頂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壓力與不自然,抽出兩組四張紙。


    “等等!”


    熊啟一開口,便吸引了全場注意,張良也是一臉懵,他的任務就是放紙,不用動手腳,隻是有些不太明顯的規律。


    難道秦國的昌平君真是天才,一眼就看出來了?


    “本君要檢查這些紙張。”


    聽完熊啟的下文,張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見狀,熊啟還以為是自己蒙對,發現了端倪,一把奪過張良手裏的紙,查看起來。


    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正反兩麵。


    然後,又趴在上麵,仔仔細細地看完每一個字。


    張良打了哈欠,伸個懶腰,慵懶隨意道:“昌平君,馬上到午時,在下有睡午休的習慣,煩請你稍微快那麽一點點,各位大人都等著呢。”


    “昌平君,若是沒看出來什麽,就把紙還回去,你若是想要自證清白,還要依賴子房。”


    這可是明晃晃的偏袒。


    奈何開口的是王綰,熊啟沒有半點要和這個老頑固對話的意思,爭起來沒完沒了,是個人都遭不住。


    張良也是有些驚詫,這秦相的偏向,也太明顯了。


    不過,當下審問要緊,其他的事情,隻能隨後再說。


    九組字,很快就選完了。


    兩個犯人,沒有出錯一次。


    九成的官員,都已經相信成蟜的話了。


    還剩一成,要麽是楚係中支持昌平君的,要麽是迷迷惑惑,處於震驚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


    距離大功告成隻差最後一步。


    張良拍拍手,想要在身上擦一擦,忽地想起自己身份,舉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


    “鄭平,蒙毅,把你們整理好的昌平君罪狀,連同一份完全無關的其他文章拿過來。”


    蒙毅撇撇嘴,不想搭理這個坑貨。


    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蒙毅算是深有體會了。


    蒙毅把自己收起來的那份帛書掏了出來,疊好交給鄭平,由他轉交給張良。


    鄭平拿的是紙,一份整理好的罪狀,一份沒有整理好的罪狀草稿,好歹是兩份,能夠湊合著用。


    張良還裝模作樣問了一下,罪狀對應的犯人。


    帛書的話,隻能在場中求助了。


    “各位大人,為了確保最後一步,在下想借一份帛書來用。”


    “老夫這裏有。”


    王綰直接拿了出來,卻是遞在熊啟麵前,問道:“昌平君要不要查看一下帛書的內容?”


    “當然要!”


    熊啟知曉敗局已定,再折騰下去,也難有轉機。


    可不到最後一步,他不想放棄,萬一大王趕回來了呢?


    萬一有奇跡發生,成蟜掉下台階摔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飛餅的沈佩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飛餅的沈佩君並收藏吾兄秦始皇,我隻想在大秦躺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