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成蟜與李牧的約定,雙方暫不開戰,準確地說是開戰的條件來了,但是李牧投鼠忌器,不敢動手。


    因為一個邢丘,損失數萬精銳士卒,這是不劃算的。


    然而,成蟜走後,楊端和接手邢丘,一直在積極備戰,和成蟜在時,大家其樂融融的畫麵,全然不同。


    雙方既然暫時不能交戰,勢必要在其他地方分出個高下。


    城外的趙軍卯足了勁兒修建土築工事,楊端和則是率領秦軍,升高城牆。


    是日,楊端和收到王翦派人送來的秘密信函,於城中思考著應對之策。


    馮劫匆匆來報,“將軍,趙國的糧草輜重送到了。”


    楊端和伏身趴在桌子上,雙臂壓著一張地圖,抬頭看了眼,繼續低頭看去,道:“趙國可是要求一手放人,一手交糧?”


    “是,趙王派來的人希望先送一部分過來,表示誠意,等到放了人之後,再交出剩下的一部分,李牧攔住了那人,聲稱秦人不可信,一定要一手放人,一手交糧。”


    馮劫遠遠看了眼,見楊端和在研究地圖,便沒有再往前走,萬一地圖上涉及軍事機密,回頭出了問題,怕是難以說清,他甚至後退了兩步,道:“李牧讓我們把那些趙國士卒送過河,等他們全部進入邢丘,趙軍才會交出贖人的糧錢。”


    “糧草還夠幾日?”


    “城中現有糧草還夠三日。”


    說到這裏,馮劫忍不住苦笑道:“公子承諾全軍士卒,每日三餐,若是與其他軍隊一樣食兩餐的話,還能撐五日。”


    “士卒每日三餐,是承了公子的恩惠,邢丘至今沒有開戰,他們的心裏早就鼓著一口氣地想要上陣殺敵,報答公子,而今公子離開,我們若是減少士卒餐食,反而弄巧成拙。”


    楊端和一巴掌拍在地圖上,滿臉的輕鬆愜意,眼中帶著濃濃的戰意,他將地圖卷好,放在桌子下麵,繞過桌子,走到馮劫旁邊,拍著他的肩膀道:“老馮,河陽有李斯在保障大軍糧草,前幾日韓非也過去了,我們背後還有王翦的大軍在,不用擔心糧草告罄的問題,你去告訴將士們,讓他們操練任務加倍,隨時準備迎戰,公子已經替我們催促糧草了,不日就會送到。”


    “將軍說的?末將明白了。”


    馮劫還以為成蟜真的在催促糧草,一抬頭看到楊端和似笑非笑的目光,便知道是自己太緊張了。


    等到馮劫離開,楊端和回到位置上,拿出放在桌子下的信函,又認真閱讀了一遍,低聲呢喃道:“王翦這小子,揣度人心的本事,比那幫在朝堂上溜須拍馬的家夥還強,趙國的反應,全都被他猜到了。”


    他拿著信函,走到一旁的青銅燈前,火焰引燃信函,化為灰燼,“李牧是個棘手的敵人,若真是趙軍繳械送到邢丘,他就能夠毫無顧忌,強攻邢丘,短時間內破了這座小城,到時人也救了,錢糧也省了,真是個一舉兩得的法子,可惜遇到了王翦這隻狐狸。”


    ......


    “兩位將軍,大王的詔令是盡快將糧錢交到秦軍手中,換回我趙國的將士,你們百般阻攔,若非是與秦國有所勾結,我軍被圍,背後就是你們與秦國暗通款曲?”


    趙軍大營,趙王偃派遣掖庭宦官,將征集到的糧錢送到前線,與秦軍進行交易,換回趙軍被圍困將士。


    而他帶著人,剛剛抵達趙軍營地,就大軍圍住,所有的糧錢都被控製起來,本人也被帶到中軍大營。


    他目光驕傲地看著坐在主位的龐煖,還有陪坐在左手側的李牧,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龐煖率領的大軍,還在王翦的包圍之下。


    能夠坐在主將的位置上,完全是李牧尊敬前輩,謙讓出來的。


    他既然接受了李牧的謙讓,就不會再不知足地越俎代庖,對於宦官的嘲諷與譏笑嗤之以鼻,並看了眼安坐的李牧,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安靜罷了。


    嘩啦!


    李牧身上的甲胄碰撞在一起,驚嚇到傲慢的宦官,他神情平淡地走到對方近前,拿著手中的佩劍,擔在宦官的脖子上,道:“繼續說。”


    宦官害怕地雙股戰戰,他是在掖庭管理著幾十乃至上百名罪奴,可是麵對統管千軍萬馬的李牧,卻是難以直視。


    他恐懼地低下眼睛,雙手緊張地抓在一起,雙腿仿佛失去了知覺, 麻木地立在原地。


    心跳驟然加速,他在害怕,怕劍突然劃破自己的脖子,怕李牧不是在虛張聲勢。


    李牧重重地哼了一下,收起佩劍,道:“劍不架在你的脖子,就什麽都敢說,劍架到了脖子上,你就裝起了啞巴。”


    “連你都懂手中籌碼多的一方,更占優勢,難道你以為秦軍統帥不懂嗎?”


    “糧錢在手中,我們就還有談判的籌碼,糧錢交出去,將士們沒有回來,就是人財兩空。”


    李牧轉身回到位置坐下,淩厲道:“帶著你的人回去,糧錢交付以及與秦軍交換士卒的事情,自此刻起,由我全權負責。”


    “你不怕大王怪罪嗎?”宦官聲音發抖,不知道該如何勸阻。


    經李牧那麽一嚇,他早就沒有了方才的傲慢。


    “大王關心的是把我軍將士接回來,而不是把趙國的糧錢送出去。”


    李牧將人打發走,龐煖有所擔憂道:“你有幾成把握?”


    “我沒有把握。”


    李牧無奈地笑了笑,他研究了龐煖攻韓的戰事,秦軍的主將,是個厲害的將領,能夠準確把握住交戰時機。


    至於龐煖被騙,這完全是沒有想到成蟜會這麽不要臉,拿他的佩劍去騙人。


    他活了幾十年被個毛頭小子騙了,若不是接回龐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呢。


    李牧道:“秦軍向來重軍功,好斬首,如今圍而不攻,等著我國的錢糧,此事不合常理,我隻能謹慎對待,且看秦軍如何行動,若是真的將人送到邢丘城中,短時間內攻破敵城,救回將士們,還能節省一筆錢糧。


    若是秦軍謹慎,那就贖人,錢糧與數萬將士比起來,不值一提,就怕秦軍收了錢糧,還不放人。”


    “你不是說,成蟜拿著秦王的親筆書信,這也能有假?”龐煖疑惑道。


    秦王的親筆書信,對秦將來說就是詔令。


    按照常理來說,不該有人膽敢違背才對。


    “直覺。”


    李牧沉默一會兒,他也說不上來,隻是心中有怪異的感覺,仿佛在逐漸走進一個圈套中,故而謹慎小心,道:“成蟜的狡猾超出我的想象,我現在懷疑秦王那份信是真是假。”


    “秦王會將印璽交給他?”


    聽了李牧的顧慮,龐煖更加不解了。


    “不知道。”


    李牧又沉默片刻。


    按理說,不會。


    可是,按理說,沒有人會像成蟜一樣狡猾,不要臉到騙取他的佩劍,去誆騙龐煖。


    所有的按理說,隻要涉及到成蟜,他都覺得要慎重對待,不能以常理相論。


    龐煖也被李牧幹沉默了,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敢這麽忤逆大王,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王終究是王。


    他輕歎道:“若是能夠換回將士們,大王那裏,你今日作為,便不值一提,輕鬆揭過,若是沒有換回來,等待你的恐怕是無盡的詆毀中傷。”


    “老將軍莫不是忘了,牧為何大破匈奴,屢立戰功,卻遠居雁門十餘年,不得進入邯鄲!”李牧不以為意道。


    有能力的人,總是驕傲的,他也不例外。


    寧願苦守邊塞,也不願意給朝中的貴族獻上珍寶。


    龐煖露出恍然之色,一大堆話瞬間湧到嗓子眼,因為太多太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化為一聲哀歎,道:“邯鄲烏煙瘴氣,非一日之害,想要改變局麵,亦非一人之功,你要想帶兵打仗,首要便是與朝中大臣互通有無,這樣才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與助力。”


    “牧在雁門殲滅匈奴,不需要他們,與秦國開戰,也不需要他們,珍寶錢帛,理當用來裝備軍隊,富裕百姓,而不是送進那些廢物的口袋裏。”


    龐煖再次沉默,他很明白李牧說的才是對的,這也正符合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強大趙國。


    然而 ,久經宦海的他,比李牧看到的要更加現實。


    朝堂之上,包括大王在內,個個為謀求私利,大多數人維護趙國,不過是為了保住現有的榮華富貴,他們才不會真的關心,趙國失城多少,趙軍殺傷幾何,百姓是否疾苦。


    隻要自身利益不受損,所有的事情都和他們無關。


    在這樣的趙國為將,最可惜的就是有才能,卻又過於剛正的人。


    因為朝堂上的那些權貴大臣,他們不會幫助一個遊離在利益圈子之外的武將,反倒可能會因為敵國給出的金錢恩惠,而在大王麵前擺弄是非。


    隻有當趙國遇到重大危險的時候,那些人才會無條件支持能打的武將,幫助他們擋住敵國的軍隊,守住家中的財富,但凡局麵稍有好轉,他們覺得富貴無恙了,就又開始擺弄是非。


    龐煖作為廉頗離趙後,資曆最深,實力最強的將領,他遍觀趙國,能夠成為趙之長城的,隻有李牧,當然不希望看到這樣一位尚未大展身手的後輩,倒在那些權貴的攻訐之下。


    “明日我便返回邯鄲,將此次攻韓之戰麵陳我王。”龐煖起身,步履緩慢地走出大帳。


    “老將軍...”


    燦紅的夕陽鋪灑下來,龐煖籠罩在落日的光輝之下。


    李牧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感受到一股英雄遲暮的無奈與悲涼,他想說的話都已經湧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牧知道,這位前輩是擔心邯鄲有人背後捅刀子,在大王麵前搬弄是非,而他又不擅長這些事情。


    他一向看不上這種行為,此刻覺得龐煖令人肅然起敬。


    “我會奪回邢丘的。”李牧低聲起誓。


    ......


    由於長平之鑒,趙軍雖然被圍,卻沒有繳械投降。


    就算是王翦也不敢逼迫太甚,隻能通過逐漸減少趙軍餐食中的米粒,來削減趙軍的戰鬥力。


    每天的飯湯,平均每個人分得十幾粒米,處於餓不死的狀態,卻又全身無力。


    趙軍上下軟塌塌的,甚至連兵器都舉不起來。


    不久前,倡女挑選出來的十幾個年輕趙卒,在秦軍營地度過了一段幸福溫暖的時光。


    數萬趙軍,他們本就不可能彼此相互認識,看向別人的目光中,都帶著濃濃的情敵之恨,早蓋過了所謂的同袍之義。


    王翦命人將馮劫之前送來的李牧佩劍交給他們,並送他們返回趙國。


    楊端和命人送來李牧的條件,王翦毫不驚奇,在他給楊端和的信中,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王翦命人準備少量船隻,分多批次,將困在河岸上的趙軍送到邢丘,且為了獲取趙軍的信任,並沒有收取他們的兵器。


    一次運輸幾十個人過去,楊端和那邊能夠輕鬆將他們繳械,不用擔心這些趙軍在城中作亂。


    與此同時,王翦命人召回李信和王賁,要展開新一輪的行動與計劃,成皋不需要大將駐守了,隻要關閉城門,趙軍餓了這麽久,無力攻打。


    蒙恬在帳外迎接,李信大老遠看到好兄弟,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領先王賁來到營前,勾肩搭背道:“前幾天,營中出現倡女,是不是王翦派人找的?”


    “是王將軍沒錯,不過...”


    李信不聽他的補充解釋,回頭與跟上來的王賁說道:“問過了,就是你爹。”


    王賁苦著張臉,沒有任何回應,從兩人旁邊路過,徑直入了營地。


    “將軍他這麽做,是為了配合公子的計劃。”


    蒙恬拉住如獲真相的李信,道出真正的事實,道:“那女子連進入軍營深處的機會都沒有,隻是用她來色誘趙軍。”


    “色誘趙軍?這裏有數萬趙軍,就憑那一個女子?莫非她傾國傾城?”


    “公子計劃如此,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蒙恬搖搖頭,不和李信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說道:“公子前幾天來營中,讓我帶話給你,戰場凶險,要謹慎小心,不要輕敵大意,中了敵人埋伏。”


    “公子來了?現在在哪兒?”


    李信在腦海中鉤織了一副對王翦不利的畫麵,正飄飄然地幻想以後拿捏王翦的得瑟輕狂,聽到蒙恬的話,他驟然回到現實,嘴角是壓不住的興奮。


    “公子已經返回鹹陽,將軍預料秦趙之間還有大戰,擔心公子在戰場上出現什麽意外,便提前讓人送公子回去了。”


    聽完蒙恬的話,李信瞬間拉下臉來,眼底的怨恨迅速蔓延開,他詰責道:“蒙恬,我拿你當至交手足,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


    “公子就是怕你衝動行事,所以才不讓我告訴你。”


    蒙恬神情淡定,大家都是好兄弟,李信的脾氣他摸得一清二楚,真正生氣的李信不是責問,而是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他能夠理解李信的心情,但沒有哄兄弟的打算。


    蒙恬丟給李信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跟上前麵的王賁,朝著營中走去。


    李信愣神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等到三人來到中軍大帳,會議早就開始。


    三個年輕人悄然無聲地站在最後麵,雙手按住劍柄,將佩劍拄在身前,整齊劃一。


    自以為壓迫感十足的三人,用挑釁的目光,看向坐在主位的王翦。


    王翦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很快,他再次抬眼看來,抬頭紋密密麻麻,嘴角輕微地抖動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拳頭,攥得咯咯響。


    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竟敢如此挑釁!


    王翦不抬頭看第二眼,還就罷了。


    他這麽一看,三個人的挑釁姿態更加張狂,齊齊揚起下巴,全都是一臉欠揍樣。


    王翦握拳砸在桌麵上,嚴肅道:“李信聽令!”


    “說!”


    李信開口,便吸引了背對著他們的所有武將。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是哪位勇士,竟然如此勇猛?


    眾人這一回頭,三人不得不覺得尷尬,反而將下巴抬得更高了。


    看來的武將,都感受到了三人的輕蔑挑釁,一個個握緊腰間的佩劍,強忍圍毆的衝動。


    “起!”


    王賁站在中間,提起佩劍,在半空中轉了個完美的圓環,另一隻手舉起劍鞘,分毫不差地接住落下來的佩劍,握住劍柄耍了幾個流暢的劍花。


    蒙恬和李信不落人後,與王賁同頻完成動作,同時完成向前一步的動作。


    三個人收起佩劍,抱在懷裏,雙臂環於胸前,微微斜著身子,齊聲側目道:“下令。”


    除了王齕笑吟吟地看著三個小孩子,像個慈祥的長者。


    其他的武將都咬緊了後槽牙,努力壓製著體內的戰鬥熱血,秦以武立軍,能坐到這裏的人,哪個不是傲氣十足,驕悍勇武,曾在戰場上大殺四方,手中人頭無數。


    可是,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人!


    今天一下就見到了三個。


    當真是小刀拉腚,開了眼。


    王齕扭頭看向王翦,以他的了解,後者是笑裏藏刀,笑容裏滿是殺機,若非顧忌此處人多,大概這三個小子今天要吃苦頭了。


    “三日後,李信率領五萬韓軍,進入魏地,渡過大河,佯攻趙國殷城,掩護楊端和奇襲殷地,不得有誤。”王翦公事公辦。


    不管對麵這三個小子,是皮癢了還是發病了。


    軍中無戲言。


    王翦的話就是軍令,無論他們是怎麽想的,都必須認真執行聽令。


    李信領先一步,抱拳道:“必不辱命!”


    至於不打招呼,進入魏地,魏國願不願意?


    所有人都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


    魏國的全部兵力都在對戰楚國,根本顧不得其他方向,更不要說魏國還要期待秦國在結束戰事之後,派出兵力幫助魏國擊退楚軍。


    盡管李信帶的是韓軍,可領的是秦軍命令,魏國就算抽得出兵力,也是沒有膽量,同時得罪秦楚兩個大國的。


    李信並未退後,王賁和蒙恬同時向前兩步,領先一步,齊齊朗聲道:“下令吧,我手中劍早已饑渴難耐!”


    “噗嗤!”


    王齕沒忍住笑了出來,看著頭腦發熱的三個年輕人,問道:“是李信攛掇你們的吧?”


    “不是!”


    “是!”


    李信本想一力承擔責任,沒想到兩個好兄弟急著幫他打掩護,出現了相悖的回答。


    三人對視一眼,微微頷首,都以為理解了彼此的意思,再次開口:


    “是!”


    “不是!”


    李信瞪大眼睛看著二人,咬牙切齒道:“你們怎麽改口了?”


    蒙恬是個老實人,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便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王賁淡然道:“滿足你。”


    與王賁合作,果然克他。


    李信還想開口回懟兩句,便聽到王翦的命令再出:“大軍前往邢丘,會吸引趙國的兵力傾斜,楊端和出兵之後,趙軍會以為邢丘空虛,傾力拿下,蒙恬領兵兩萬,輔佐王齕將軍,隨時待命,趕赴邢丘。”


    “大王詔令,各地郡兵已於宜陽匯聚,共有六萬,暫歸我統轄,王賁領一萬郡兵,以及身後的三萬韓軍,趕赴魏國大梁助戰,切記,與趙國戰事不結束,我軍不得卷入魏楚之間。”


    “諾!”


    兩人齊聲應道。


    王翦遣散所有武將,單獨留下李信三人。


    王齕路過時,在李信的肩膀上拍了拍,和藹道:“小子,老夫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


    你去邢丘,我攻殷城,大家都不在一個戰場,說什麽糊塗話。


    李信心裏淺淺吐槽起來,滿臉自信地保證道:“隻要我在,老將軍就不會有事!”


    “你小子,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公子回去了,可沒人給你撐腰,那家夥對親兒子都不會收下留情。”王齕又拍了兩下,回眸看向王翦,關切地提點了一句。


    王齕朝著王翦幹笑了兩下,轉身離開。


    李信愣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營帳,理智重新占領大腦高地,不由得回想起王賁被暴揍的場景,還有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


    然而,當他的目光看向兩個好兄弟的背影,便又覺得多了幾分底氣。


    三打一,無所畏懼。


    王翦在三人的注視下,帶著和藹的笑容走了過來,道:“我在你們三個的眼中看到了挑釁,感受到了你們身上無可匹敵的自信,切磋一下。”


    王賁丟掉佩劍,傲然向前,與王翦幾乎貼在一起,對視著:“我不用劍,別說我們欺負你。”


    你不用我用啊!


    李信還沒有來得及勸阻,蒙恬老實巴交地跟著王賁把佩劍丟了出去。


    他隻能在心中暗罵,兩個蠢貨,公子說過合理利用規則,沒見過你們這種放棄有利規則的。


    無奈下,他也隻能抽出佩劍丟了出去,手裏握著劍鞘:“我也不拿劍!”


    一個時辰後,三個人攙扶而出,李信走在中間,兩條腿腳尖刮地,幾乎是架著往前走。


    他即便是麵目全非,五官大變,愣是一句嚎叫沒有。


    王翦坐在營帳內,一邊揉著腫起來的烏青眼眶,一邊罵道:“李信這混蛋,跟著公子時間最長,下手是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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